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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之燕(21)

“不好意思,弹琴,我不会。”

看向她的目光有惊讶的有嗤笑的,杨懿君忍不住大声问:

“作诗不会,弹琴不会,那你会什么?!”

这一边沈京抚额,一副没眼看的样子,顾六啊,你可不可以表现得好一点,若是你这样灰头灰脑地输了,明日繁都人笑话的不是你,而是他沈京啊!

容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可是稍瞬即逝,表情仍是淡淡的,不置一词。

“我……我会很多啊,比如,我会讲笑话。”她此刻只想把自己的脸变成铜墙铁壁,抵住眼神间言语间四面八方而来的风刀霜剑。

“讲笑话也是一种才能啊!编笑话也是一种创作啊!”她面不改色地继续说。

众人绝倒,这顾六,昨日的风采去哪里了?

第十六章 繁都年度盛事4

“讲笑话也是一种才能啊!编笑话也是一种创作啊!”她面不改色地继续说。

众人绝倒,这顾六,昨日的风采去哪里了?

“那就让我们来看看六小姐的这种才能吧,大家说可好?”肈莹郡主说。其他人还能有什么意见呢?沈京再孤傲,此时,都憋笑憋得难受。

流芳定了定神,端正了一下坐姿,开始讲了。

“蚂蚁和大象准备结婚,大象跟蚂蚁商量说:咱们是不是就不办酒席了?蚂蚁问:为什么?大象看了厚厚一本书的客人名单说:你们家的亲戚实在太多了啊!蚂蚁哼了一声道:我们家的亲戚多怎么了?我们家这么多亲戚加起来还不顶你们家一个亲戚吃得多呢!”

没有预料中的笑声,流芳苦恼地想,她忘了这些古人本来就没有什么想象力。冷场,居然冷场……

“苍蝇和蝴蝶定的是娃娃亲,他们从小就认识。新婚之夜两人坐到窗边回忆往事,苍蝇对蝴蝶说:没想到一下子我们都长大了,还记得小时候,你是一条小青虫,想不到如今变得这般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蝴蝶幽幽地叹了一声看了一眼苍蝇道……”流芳很沮丧地停下了,伸手拿起酒杯,打算自灌三杯算了。

“六小姐,蝴蝶对苍蝇说了什么?!”杨懿君大声问,“她一定是嫌弃他了对不对?”

沈京也笑了,终是忍不住嘴角的,“流芳,快说下去!”

“蝴蝶说:是啊,你小时候倒是白白胖胖的挺讨人喜欢,没想到长大后竟然变得这么黑了。”

她瞥了瞥楚静风颜斯达他们,才发现他们一个个都在憋着笑,容遇看着她目光明亮,报以淡淡的一笑,没有讽刺嘲弄,有的只是些微的欣赏和愉悦之意。她怔了怔,没想到这厮开怀一笑时竟也这般坦然生动。

杨懿君忍不住大笑起来了,她说:

“流芳,我可以叫你流芳吗?你说得真好!我也有一门娃娃亲,明日我就去告诉他这个笑话,”真是让人受宠若惊,但是后一句却是吓死了在座的人:

“顺便把亲事退了!哈哈哈……”

在座有几人都变了脸色,流芳连忙说:

“杨小姐,千万别冲动!”不知道她的娃娃亲是谁,但总是有来头的,顾六可不想自己莫名其妙的就死于非命了。

“唉,就算我想,我爹爹也不会允许我这样的……”她又低落起来,可是很快便抬起头笑着对流芳说:“叫我懿君吧!我喜欢你,笑话讲得那么好,比作诗什么的强多了!”

流芳脸上的表情再一次僵硬起来,怎么有比她还不拘小节还脱线的女人呢?

流芳听到身后童子的毛笔在纸上书写的声音,他定是一字不漏地写上:

千荷诗会,顾六,笑话两则……

楚静风很无奈地重新行了酒令,那酒杯好几次差一点就到她面前了,吓得她一颗心悬着放不下来。

最后一杯了,最后一杯……

她心底哀嚎一声,果然今日流年不利,定是犯了太岁而不自知。

“还是作诗?还是写荷?”她哀怨无助地看着楚静风,楚静风对她的反应已经习以为常了,同情地点了点头。她又看向沈京和容遇,这两人,一个面有难色地看着她意为爱莫能助,另一个则直接把她求援的神色视若无睹。

穿越之前为什么不搞搞文学创作呢?她悔啊,悔之已晚……

“那,我能不能作一首稍稍特别一点的诗呢?”她的眼睛滴溜溜地在众人脸上打转。杨懿君的好奇心一下子又起了,很爽快地说:

“当然可以了!不过,比笑话还好听吗?”

流芳彻底的无语了,但是再一次觉得,这杨懿君其实也满单纯的。她想了想,开口缓缓地念道:

“我

是一朵盛开的夏荷

多希望

你能看见现在的我

——

风霜还不曾来侵蚀

秋雨也未滴落

青涩的季节又已离我远去

我已亭亭 不忧 也不惧

………”

她的声音酽酽的,带着几丝忧伤与落寞,又继续念道:

“现在 正是

我最美丽的时刻

重门却已深锁

在芬芳的笑靥之後

谁人知我莲的心事

无缘的你啊

不是来得太早 就是

太迟……”

她停住声音时,周围一片寂静,只依稀听到园中偶然响起的飞鸟掠翅的声音。

她心底暗笑,这一回,没有人敢说她是仰慕某家文风了吧!

邹源抬起头,有些困惑地看着流芳,迟疑地开口说:

“六小姐,这……这可算是诗吗?”

流芳这回受的的打击也不轻,她瞪大了眼睛问邹源说:

“邹先生,你听不懂吗?为什么不能算是诗?”

“语言格律都不符合。”颜斯达冷静客观地评价了一句。

“敢问什么是诗?”流芳目光扫过众人。

“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楚静风回答道。

“好一个‘在心为志,发言为诗’,现在的诗讲究格律,但是最初的诗经楚辞也讲究格律么?”

“那当然是不讲究的,《诗经》以四言为主,但也间杂三言、五言、六言七言不等,《楚辞》就更加如此了。”何明谦说道。

“那为何作诗一定要按照现下的格律要求而作?杂言诗中不乏清隽词句,现下文坛也不见得全是佳作,可见,衡量好诗并不能以格律来判断,各位,可同意流芳所言?”

邹源沉吟片刻,笑着点了点头。

“然而六小姐所作之诗,语言欠缺了凝练之美,读起来音韵上也不通,恕斯达不敢苟同。”颜斯达还是不放过她。

“汉代的骈体文将诗歌对仗的变化形式、押韵和散文句式结合于一体,富有音韵美,词藻华丽,然而于今,为何汉赋已经不再流行了呢?”流芳反问。

“辞藻华丽,刻意崇尚文采,徒有形式而内容空洞。”楚静风简洁地答道。

“楚公子与我心有戚戚焉,诗文最重要的是内容而非形式,形式可以起修饰衬托作用,但光有形式,如何以情动人?从汉赋到今日流行的散文或小品文,不就等于告诉我们大家,文学的形式是随着时代而改变的,颜公子今日接受不了流芳这种语句浅白字数参差的诗句,又焉知多年以后甚至千年以后这样的文体不会大行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