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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之燕(165)

“顾流芳!你说,这是不是百里煜的诡计?!”

流芳好笑地说:“相爷的质问真是无稽可笑,这个月来百里煜不是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吗?哪有时间和闲情管繁都的大事?再说了,任谁也不可能知道卫相和明隆帝意欲何为吧,难道会未卜先知?卫相有时间不如想想如何回繁都向北朝百姓解释此事吧。”

“你不用幸灾乐祸!”卫卿恨恨地看她一眼,颓然地坐在地上低头沉思,流芳笑道:

“卫相苦思冥想些什么呢?你如今真是危险得很,如果我是明隆帝,我如今首先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把你的罪名坐实,不然何以平民愤?”

“哼,你少在那里挑拨离间!”他冷然地瞥她一眼。

流芳不以为意地一笑,“卫相是棋道高手,自然知道什么是丢车保帅。他能把你从一介布衣提上去,自然就能把你推出去当挡箭牌,所谓养兵千日,焉有不用之理? 卫相要保命,似乎有些困难。”

卫卿脸色发白,孙澎却扑通一声跪倒在流芳跟前,说:

“公主聪慧过人,定当是有办法可以帮助我家相爷的,孙澎深受相爷大恩……”

“孙澎!”卫卿气急败坏地喝止住他,“这事轮不到你说话,闭嘴!”

“卫相倒是有个忠肝义胆的好部下。可是孙澎,我与你家相爷的恩怨也不少,比如我的儿子如今还在相爷手中……”

“公主,那孩子早就……”孙澎还没说完便被卫卿一脚踢倒,流芳变了脸色,问道:

“那孩子早就如何?”

“公主莫要担心,回到繁都后自然让你母子相认。”卫卿若无其事地说,“不过要是我卫卿有什么不测,公主的孩子也是不能幸免的。”

“卫相,那我就送你一句真言:让人把你繁都的相府烧了,片瓦不留。另外,改道回繁都,不然明隆帝的杀手该找上你了。”

“为什么要烧了相府?”孙澎问。

“卫相平日里倘有与屹罗的书信公文往来,这些都是指正卫相通敌卖国的最好铁证,与其去偷,不如烧了彻底干净。”

孙澎迟疑地看了卫卿一眼,卫卿沉重的点点头,孙澎便下去了。流芳懒洋洋地斜靠在身后的朱色柱子上,瞅瞅卫卿说:

“相爷如果不趁风雪改道,隐没行踪,只怕天一亮便会有性命危险。”

第一百三十三章 局 10

“改道?按照路程宁皓的大军此时已经到了繁都外一百里,明日只需迎头赶上到军中找宁皓,他必定能护我入京,届时算起来本相也只是功过相抵,在朝廷之上即使为千夫所指也胜过从此沦为叛国之罪人再也见不得天日。”

“卫相明日请早,我还是轻车简行回聚萍馆,然后与卫相一起入朝复命,如何?”

“明日?”卫卿嘴角扯出一丝残忍笑意,“公主岂能独善其身?卫卿逃亡,焉能不带护身符?不等明日了,我们马上就动身。阿彩,扶公主上车。”

鹅毛大雪中,卫卿命令孙澎驾车,他坐到流芳的马车上,连夜绕道赶到繁都去。流芳穿着大氅,可是仍然觉得很冷,不住地咳嗽,阿彩抚着她的背,眼光怯生生地看着神色冷峻的卫卿,终于忍不住轻声说:

“相爷,这般赶路公主可能会受不了……”

卫卿一挑眉,流芳说:“相爷,这一路来回,我已经如了相爷的愿,有去有回,不知相爷是否遵守约定?不然,流芳哪怕死,都不愿意当相爷的护身符。”

卫卿沉默了良久,最后竟然盯着她说了句:“你不当也得当。”

流芳当下瞬即心凉如雪,刚才在山神庙听得孙澎那半句话的意思就已经心惊,如今卫卿这般反应,她更确定了一件事,就是小看云已经不在卫卿的掌握之中……

“停车——”她遽然起身要掀开车帘跳下去,卫卿一把捉住她,沉声说:

“孙澎,赶路!”

可是片刻之后便听得马蹄声从四方而来,卫卿皱眉,孙澎此时长吁一声喝停马车,卫卿掀开车帘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已经被身穿玄色铁甲的兵士重重包围了。

为首一人,银盔银甲威风凛然,手执紫玉亮银枪,正是宁皓。

原来是宁皓带着两百骑亲卫来此迎候,卫卿释然,下得车来,笑道:“见到楚王本相就放心了,明日入城,还请楚王在皇上和朝臣面前力证本相清白。”

“这个自然。”宁皓冷冷地瞅着卫卿身后的流芳,手一指,道:“把这女人给我抓起来!”

流芳被玄甲兵抓住带走,卫卿不自然地笑笑说:“王爷可否等到进了繁都见过明隆帝后再处置她?说什么她也是本朝亲封的公主……”

“这个本王自会向明隆帝解释,卫相不必多虑。只是卫相如今自身难保,如何能让皇帝相信本王投诚的诚意?”

“楚王放心,本相已经派人把和书送至皇上手中,宁王皇甫重月也能证明楚王的心意,相信明日楚王的军队放下武器等候我繁都大军的接收即可进入繁都。”

“皇甫重月?他从大狱放出来是不是有些痴傻么?如何能证明?”

说到这点,卫卿气得牙痒痒的,“百里煜老谋深算,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宁王身上无半点中毒受伤痕迹,却意识迷糊不清,这笔帐,北朝迟早要跟他算上一算。”

流芳被人押送到一座营帐之中,里面灯火昏暗,可是几个炭盆炉火正旺,她觉得空气一下子温暖了起来,刚想找个凳子坐下,忽然从身后被人抱住,她不由笑道:

“怎么,想我想得这般厉害?”

容遇不吭声,只是用力地抱着她,她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遇?是不是看云出什么事了?你的人没找到他?”

“卫卿派人一把火烧了相府,之前根本没有转移过任何人,府中烧死了三人,都是仆人。我的人查探过,相府也没有秘道或是地窖地牢,监视了卫卿府上那么久,也没发现他的人有什么诡异的行踪。除非……”

“除非已经出了事,或是在皇帝手中。”她颤着声音道。

“阿醺,”他扳过她的身子,握过她冰凉的双手,“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事的,他还没见过我这个爹呢,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把他找到。”

“嗯,”流芳眼眶发红,“遇,他不会有事的,我知道……”

身后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流芳转头一看,原来是宁皓。

“顾怀琛的大军已经有一部分撤出禹州向繁都进发。我们要争取时间进城,而且繁都的守备宋以方是顾怀琛的心腹,顾怀琛如今有所察觉,明日进城必定有阻,说不定会是一场攻城恶战。”

容遇想了想,“马上飞鸽传书给青州那边,让他们设法拖延顾怀琛,明日若是不能顺利进繁都,那也要把繁都虎威将军赵鸣所带领的五万人马吃掉。想来吞掉我南朝的军队,还得看他有没有这样大的胃。”

天大亮时,浅眠的流芳一觉醒来,身旁已经不见了容遇的影踪,只听得远远地传来擂鼓声。阿彩伺候她洗漱,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