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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之燕(164)

“皇帝承诺给他青州与陵州,他大开虞州的城门那天,我们的军队一定要到。可是虞州二十万大军,我朝能拨调出来大概只有十万兵马,孙澎,你通知我们的人,告诉楚王他必须带走虞州的一半兵力。”

“相爷,若让楚王带十万大军到繁都,不怕有诈吗?”

“有诈?”卫卿冷笑,“到了繁都外的五十里,我们的大军早在那里候着,宁皓的军队若不解除武装是绝对不可能进得了繁都的,他真是有诈的话我们甚至连陵州青州都无须给他了……听过百里煜陵州水师中的‘水魈’么?他与百里煜结下如此深仇大恨,他背叛了皇甫重霜,百里煜自然会心安理得地铲除这一后患,如果宁皓也死了,他麾下的散兵游勇便不足为虑……对了,我们派去屹罗的人有回音了么?”

孙澎面露难色,“好像还没有。但是屹罗离通州路途遥远,即使是信鸽,也要飞半月方可。我们提出的条件如此之优厚,屹罗人不答应,似乎也不可能吧。”

屹罗出兵三十万助北朝收复河山,北朝割让绵远等三座城池、纳贡十年以及签订一份边境通商让利的不平等条约。

为了坐稳自己的大好江山,皇甫重云这次不啻于孤注一掷。顾怀琛据守禹州,行军稳重,眼看着南朝步步进逼,他开始怀疑顾怀琛平定宇内的可能性有多大,顾怀琛想帮他守住北朝,可是他想要的是整个天下,而不是被自己的弟弟夺走剩下的半壁江山。

而且他等不下去了,明明他才是有先皇遗命在身的真命天子,凭什么自小便跟他作对的皇甫重霜可以稳坐他的半壁江山?

甚至,他居然要依靠当初夺去应该属于他的老师孟天长的赏识和宠爱、无人不知晓的有经世纬国之才名的顾怀琛?他一直隐忍,对顾怀琛言听计从,博得知人善用的美名,然而随着顾怀琛的权势日益增大,朝中有不少新晋官员都出自他的羽翼时,皇甫重云的危机感与日俱增。

所以,才有了白衣卿相卫卿的步步高升。

卫卿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不惜撕破脸皮与顾怀琛作对,想娶流芳是真,借此把自己与顾怀琛的矛盾明朗化顺应明隆帝的意思更是真。到通州一行,若他能釜底抽薪稳住百里煜、策反楚王宁皓,那便是居功至伟,相信此后举目天下再也没有一个人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知好歹……

第一百三十二章 局 9

入夜,因着刚刚才发生并结束的种种事件,南屏山庄异常的静谧。

银环走到月华轩的庭院中间,把手中的鸽子放飞。忽然银光一闪,那鸽子还未飞至高空便被击落,银环大惊,忽然听到熟悉的一声轻叹,说:

“银环,你就是这样给你的主子报信的吗?关山万里,不若明日我便放你远行到禹州,从此你不再需要跟着我了?”

银环回头,看见流芳神情疲倦地斜倚在桂花树下看着她。她一点也不畏惧,只是淡定地走到流芳面前,浅浅地行礼道:

“公主,如果没有你的消息,靖山王会担忧的。”

流芳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银环竟然也不闪躲,流芳冷冷地对她说:“你明日便走,顺便告诉顾怀琛,从很久之前开始我的生死便无须他牵挂,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公主,更不是他的妹妹,我只是百里煜的妻,他放开我,彼此都能得到救赎。如若不然,我……会让他后悔一辈子……”

银环垂下头,卫卿这时走进了锦绣轩,她跪在地上对流芳拜了一拜,起身离去了。

“公主,本相已经向韩王辞行,明日一早便要离去,还请公主早作准备。”

“哦,卫相拿到自己想要拿的东西了么?”

卫卿得意一笑,“刚才百里煜为了留下你,已经签了和书;至于宁王,洪升如今到了大狱里提人……可是公主明日还是要随本相离开,本相已对韩王说明以公主的身份定要循正途,递上婚书请明隆帝赐婚。百里煜也不是善与之辈啊,和书上只盖上了统帅大印,并未盖重光帝国玺,说是明隆帝若是反悔,这和约便是一纸虚言。不过,他对公主倒也是情真意切,不惜与宁王反目,还赠送了十数车绫罗绸缎珠宝药材让公主带回繁都……”

“他不怀疑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吗?”

“当然怀疑。可是我已经坦言公主有不得以的苦衷,甚至他也知道你是被我胁迫的。除了静观其变,他又能如何?你大可以告诉他,你们的宝贝儿子在我手上。”

“你不怕他杀了你?”流芳愤恨地看着他。

“你会让他杀了我吗?”卫卿笑意变冷,“公主莫要多虑了,还是早些休息,明日旅途劳顿,公主的身体不要有什么事才好。”说罢拂袖离去。

第二日,流芳上了马车,随着卫卿离开了锦官城。容遇一身黑色蟒袍神情萧索地骑着黑色骏马在城门送别他们,听说楚王宁皓带走了虞州十万守兵从水路奔赴繁都,韩王已经派人迅速出兵虞州接管城防,可是虞州已反,自然是一番大战,他脸上的隐忧大概就是因此而起吧。卫卿放下车帘,嘴角牵扯出一丝冷笑,百里煜,你很快会后悔当年那个女人为什么没有死去……

流芳也刚刚才放下车帘,她看的是那十车“礼物”,容遇对她竟然那么慷慨?长长的车队,还派了几个护卫一路跟着,走在前面;听说容遇还送了几个厨子随行,说是怕她路上吃不习惯那些粗茶淡饭。卫卿倒也不介意,他早让孙澎看过了,那几个婆子小厮不是老得内力和心机全无,便是不懂事的丫鬟,他暗暗嗤笑百里煜的放心。

两日后半路上一场大雪,他们被迫在一间山神庙里歇息。除了卫卿和流芳的马车,其余的车包括宁王皇甫重月的车驾都因为中途不曾停歇过而侥幸地躲过了风雪直奔繁都去了。银环被流芳打发走后,如今伺候她的丫头叫阿彩,很伶俐的一个人,她在山神庙的里间给流芳铺好了垫子,伺候她坐好,然后把手炉递到她手上。卫卿也在一旁歇息,孙澎匆匆走进来递给卫卿一份密函,神色凝重。

卫卿一看,不由得脸都发青发黑了,握着信函的手紧张得颤抖起来,说:“不可能,不可能的,到屹罗的密使阎罗本来就是武功了得的人,怎么会被劫杀?国书怎么又会落到他人手上?不可能!……”

“相爷,繁都我们也回不去了。”孙澎心急如焚地说,也不忌讳流芳在身旁,“这份国书被人印刷上千份张贴在繁都大街小巷,现在百姓情绪激动,要求朝廷给一个说法,尤其是边境三城甚至还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暴动。朝堂震动,明隆帝他……”

卫卿一把抓住孙澎,“皇帝他说了什么?”

“明隆帝说……”孙澎垂下头,“这与屹罗的协议是卫相一手促成,他只是一时不察,听信了卫相的话才糊里糊涂地盖上了玺印……”

“皇甫重云!”卫卿的指骨发白,手中的信函已成碎片,他转而瞪着一旁悠游自得的流芳,厉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