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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不知处(49)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听到有人来敲门,她想,是明川回来了吗?她冲下楼去开门。门开了,是天朗,她一怔,心中隐隐有些失望。天朗忧伤而温和地看着她,伸手抚上她的脸……忽然一阵风吹过,他的脸就那样被吹成了碎片,随风飞扬,再也看不见了……

“天朗哥哥!”她大叫,睁开眼睛才发现只是一个梦。但是,脸上却已冰凉一片。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她一夜无眠。

走到窗边,她推开那扇窗,伸手摸着吊在窗楣上的古铜色的鱼骨风铃。忽然,楼下突兀地站在雨中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天朗靠着那辆尼森静静地站立着,雨下得不大,但是家霁不知道他究竟站了多久。他微微的抬起头,看着雨夜中亮起昏黄灯光的那一扇窗,他也看见了那个消瘦的身影茕茕孑立,她那洁白修长的手指抚过风铃,雨中听不到任何的声响,他却知道那是一种浓浓的思念。

他很痛苦,撂下那样的狠话然后一走了之,没有想象中的潇洒和决绝,心里的回忆仍然丝丝缕缕地缠紧了他,使他艰于呼吸。他不由自主地来到了这里,眺望着那一个漆黑的窗口,好像在审视和凭吊自己的心。

她拿起一把雨伞下了楼,慢慢地向他走去。雨丝在路灯的昏黄下破碎混乱不堪,潮湿温润的空气并没有使她的呼吸更为畅顺。

她站定在他的面前,把雨伞递过去。他伸出手来,却没有拿伞,而是直接地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家霁的手触到他的衣服才发现他全身都湿透了,他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

“没有下一秒,我收回我说的话,永远没有那一秒!”他的头重重的放着她肩上,紧贴着她的脸,冰冷湿漉的雨水蹭在她的发鬓上,一阵酒气扑鼻而来。她皱眉,他喝酒了?

“天朗哥哥?”

“我……头痛……”

坐在医院的急诊室里,家霁对正在打点滴的天朗笑笑,说:

“饿吗?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吃,面包好吗?”她正要起身离去时,他拉住她,她扭头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眸子,他哑声说:

“不要走。”

“好,我不走。”她避开他的目光,垂下头,“天朗哥哥,以后别喝酒了。哪里有人重感冒还喝那么多酒的?”

“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喝了,好不好?”

“嗯。以后,也不要这样淋雨。”

“霁霁,你还是会为我心痛的,对不对?”

她坐在那里沉默着,因为他说对了,她的确不忍看他为她受苦。

“霁霁,”他深深地吸口气,脸上又现出了那种温和的微笑,“如果真的不行的话,你就把我当作是哥哥吧。这样,总比不闻不问永不相见的要好,或许,做你的哥哥要幸福一些……”

她惊讶的抬起头,看到他眸子里的真诚,她的心就这样一下子放松了。原来,自己一直等的竟是这样一句话。

他看着她脸上渐渐露出的自在的笑容和眼里感激感动的神色,觉得自己心里那条妒忌愤怒的毒蛇正在张牙舞爪,他按捺住心情的起伏,看向放在一旁的水杯和药。家霁赶忙拿过杯子和药给他,他一手把药放进口里,另一手却握住杯子上的她的手,眼睛还是定定地看着她,缓缓地把杯子放到嘴边喝下去。家霁忽然觉得这样的动作暧昧极了,可是又不能把手移开,天朗喝完水,轻笑一声放开了手。

“傻丫头,以前你病的时候,哪一次我不是这样给你喝水?”他留意到了她脸上尴尬的表情。

家霁释然,也许自己应该放开一点,该怎样对他就怎样对他好了。

天气越来越冷,已经快要转入隆冬了。周六的上午家霁出门时惊讶地看见天朗开着车在路口等她,天朗下了车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说:

“伯父说他今天要到医院检查身体,教你打高尔夫球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范伯庵开始让家霁到公司的设计部实习,并逐渐让她认识一些同行和学习一些基本的交际项目。跳舞和打高尔夫就是必修课。看见天朗穿着一身运动服神清气爽的样子,她的心情也好起来,说:

“你会打高尔夫吗?我还以为你的只用于弹钢琴和拿指挥棒。”

到了高尔夫球场,家霁换好了衣服,天朗就带着她到了一处较为平整的草坪。他选择的是朝向东南的球场,可以抵挡寒风。。这里的草坪草大都是狗牙根的杂交种,其质地细密,颜色深绿,远远看去如铺开了一张墨玉大毯。人走在上面非常的舒服惬意。

“怎么不戴好手套?”

家霁连忙把手套拿出来,天朗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十分好笑,拿过她的手套张开让她舒服轻易地戴好。

天朗开始教她什么是高尔夫球场球穴的开球区、球道、障碍区和球穴区,如何握杆。

“打开手指,像握棒球杆一样左右两手分开用手指指握住球杆,右手的小指与左手的食指贴紧……”天朗手把手地教她,“挥杆……”球慢慢地向前滚动,最后准确的掉进了球洞。

“你自己来试试。”

家霁试了几次,都打得不准,她的手开始酸软,球杆变得越来越重。天朗善解人意地对她抚慰地笑笑,走过去从背后伸过双臂绕着她,双手握住她的手掌,家霁很不习惯地落入他的怀抱,他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着她。

“站好,视线向球洞看齐,手要直,挥杆……”

球不出意料地滚入了前方的球洞。家霁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他又说:

“再打一球。”

“天朗哥哥,我自己来就好。”

天朗闻言并没有放开她,反而是霸道地再一次握住她的手,像哄小孩一样柔声说:

“来,看着目标,轻轻挥杆……”

家霁无奈,只得乖乖地从背后被他抱着。他重感冒时坦言她只需要把他当成哥哥后,她觉得心里轻松多了,然而接连下去的日子里,天朗每天都准时地来接她上学放学吃饭,好得滴水不漏却让她感觉不安,尤其是有些时候他有意无意的靠近和亲昵的动作更让她无所适从。

她告诉自己,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天朗他迟早会明白她已经回不去那段过往了。

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学长,好久不见了,原来你也有这种兴致。”

这声音如一声惊雷在她的心里炸响,她的身形一僵,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去,明川一身休闲运动服的打扮站在那里,身后的启新提着球袋等待着。

明川清冷的目光落在天朗圈在她腰上抓着她双手的手臂上,两道浓眉无端地纠结在一起,然后他看向家霁,不带一丝表情的眼神里隐隐的痛楚稍瞬即逝。家霁被这样的眼光刺痛了,天朗放开了她,迈开步子走到明川面前,潇洒自然地笑着说道:

“真是巧了,明川,一年多不见,我还想特地去找你道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