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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不知处(41)

“我不会妥协的。”明川拿过小盅沸水来泡茶,洛长河满意的看着儿子毫不生疏的手艺,说:“妥协的就不是你了。想到什么办法没有?”

明川一愣,他这是在关心他吗?他不是一直希望自己如他所愿地达成洛程两家的婚姻吗?“你能不能平息她父亲公司的这些事?”

“我虽不能只手遮天,但这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可是,你明白吗?当你弱小时你保护不了身边任何人!如果我们家族的事业不是这么大,我也无法保护你。所以,最根本的办法不是我对你伸出援手,而是你自己要变得强大。”

“条件是什么?”明川看着那白瓷杯里黄中透出绿意来的液体,头也不抬的问。

“进公司,准备当我的继承人,用自己的力量去解决公司的难题和你不想要的婚约。”他看着明川,“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反击,反正你的管理学位差不多到手,也该是时候实习一下了。”

“我快要司法考试了,我想当一名律师。”明川深深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可能你一辈子也不明白,我多么渴望自由的空气,用我自己的能力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从小衣食无忧,但是我失去了很多选择的机会,我厌恶所谓名流们的高尚生活,只想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我跟你的追求不同。你创造了一切,我却不得不继承,你从没问过我我究竟想不想要。”

“不过,这一次,我会回到公司按你想的那样试着继承你的事业,你说得对,这是让我在短期内变得强大的最快的途径,可是,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家族的事业,我只是为了她,那个除了妈妈以外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女人。你最好保证她的一切都毫发无损,不然,你引以为傲的事业到了我手上就会变成一滩烂泥。”

“你在要胁我吗?”洛长河恼怒地问,“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父亲的?”

“爸,不是要挟,是请求。如果妈妈还在,她也会喜欢家霁的。”

洛长河的心忽然就软下来了,他想起那女孩子的脸,清水芙蓉似的素净的脸,浅浅的微笑,清新自然而隽永,他叹了一句:“是啊,如果你妈妈见了,也会喜欢的。”

明川愕然,“你见过她?”

“如果你是寻常人家的儿子,我也会喜欢她的,可惜你不是,一个对你事业没帮助的人要进我们家门,我怎么也喜欢不上来。”他等于默认了,只是很固执的反对。

“爸,你忙于事业时冷落了妈妈,等你成功的时候她却走了,你后悔吗?”

洛长河苦笑,何止后悔?他的心一直空空落落到现在,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遗憾多一点。

“爸,即使我不是寻常人家的儿子,但我也只是有着一颗寻常的心而已。我不想失去她正如你不想失去妈妈,我怕自己以后会后悔。”明川站起来说:

“三天后我会到公司报到,到时你给我安排个位置吧。”

“资源开发部部长。准时报到,我不要没有时间观念的员工。”

家霁父亲的事果然很快就平息了,家霁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她回到公寓,马上闻到一股很香的炒菜香味,她开怀地走向厨房,被饭桌上丰盛的晚餐吓了一跳,松子鱼、柠檬鸭汤、可乐鸡翅、西湖牛肉羹,还有一大盘她爱吃的点心。

“明川,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她惊讶地问,明川笑笑,揉揉她的短发,“非得什么好日子才能做好吃的吗?”

“来尝尝这个,还有这个……”

家霁看着自己饭碗上塞满了菜,无奈地说:“明川,我不用吃饭了。”

“那么,吃菜就好。养得白白胖胖才讨人喜欢。”

“但模特要控制体重。”

“家霁,你是否考虑一下不要去当模特,你总是这么瘦让我觉得很没成就感。”他用开玩笑的轻松语调说。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以后不能每天接她放学接她回家,那个圈子很复杂,而且,程可心不罢休的话他不知道她会搞出什么事来。

“好啊。”家霁出乎意料地一口答应下来,反而是明川有点愕然,家霁说:

“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开口,只要你不喜欢,我可以不去。”她心里总有点羡慕海欣跟昊飞,昊飞的专横和霸道反而让她觉得海欣是幸福的,因为被紧张被宝贝才这样。

“那我当作你答应了。”

差不多吃完饭时,明川看看她还是一脸愉悦的表情,慢慢开口说:

“家霁,从明天起,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多少天?学校又组织远足了吗?你去吧,我没事。”

“大概要七八个月。不是远足,而是……”

家霁放下饭碗,她忽然明白这顿饭何以这般丰盛,恰似耶稣的最后的晚餐。她低下头想了几秒钟,然后抬起头问:

“非走不可?如果你太忙的话,我可以做饭给你吃;如果你没时间的话也不要紧,就算再晚我也可以等你;如果不能每天都回来,那么一个星期回来一趟也可以……”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知道,如果能留住的话在她讲第一句话时就已经留住了。

“七八个月后就一定回来吗?”她的眸子里仿如有雾气拂过。

他看着她疑惑哀伤的表情,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一定吗?”她再问,执着地注视着他的双眼。他迟疑地想说什么的时候,她站起来说:

“我明白了。”说完这几个字时,家霁僵立在那里,突然觉得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你明白什么?”他站起来,慢慢地走到她身旁,看着她倔强的脸,“你是明白我将要做的事情还是明白我的心?”

“我明白我自己该做什么。”她转身走上楼梯。

“家霁,”他开口叫住她,低沉地说:“如果,你现在很难过的话,那么,你会知道我比你更难过吗?”

她没有说话,背对着他,眼角的泪早已滑落。只要他刚才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她回答的就会是三个字:我等你。可是没有,他也不知道她的心,一年前天朗走的时候信誓旦旦地承诺两年后必定回来时她也没有说出的三个字,现在她很想对他说,很想,可是不行。

她还是噔噔噔地上了楼,“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她觉得自己的心里翻江倒海,五脏六腑好像都乱了,可是不能再他面前哭,不能够用泪水留住他,她不屑于这样做,但是心里很痛,这种痛让她清醒地认识到她对他的爱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深。她把头埋在被子里无声地哭着。

不知什么时候,他上了楼推门走了进来,房间没开灯,他只隐约看见她的被子滑落到腰际,他一言不发地给她拉好被子,然后躺下来隔着被子抱着她,那么紧那么用力,她稍稍挣扎了一下就不再动了,听着她均匀的呼吸,他把头埋在她的颈背,就那样抱着她一直到天亮。

第三十章 见日

接下来的几个月,关于洛明川的新闻接连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