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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见放(出书版)(15)

可能除了杨毅没人能赞同我的这番话,因为他们想像不到十五岁的季风怎样将叫叫儿掉在地上的头发每根每根视若珍宝地收藏,他们想像不到最怕写作文的季风怎样为叫叫儿写一篇一篇可笑的服装笔记,他们想像不到英语从来没及格过的季风怎样为叫叫儿整夜整夜地背单词做习题……我也停止不了,小藻停不了爱季风,我停不了去揣测季风做那些傻事时的欢喜和不安,终于心死。

是以放弃。

放弃了期盼奇迹。

钱程那次喝多了跟我拽文,他说一个奇迹之所以能成为奇迹,就在于它不是你期盼得来的,往往穷极一生也等不到。他问我:你会用一生时间期盼一个未知数吗?

不会,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可能我喜欢一个人不是身体力行的,只限于说说想想。

除了那个冬天未完成的吻,再没有暧昧,只是总角之谊,我维持着和季风清爽剔透小无猜的关系,虽然很亲密,很让追风族眼红,小藻儿也眼红,但我知道能控制住的感情不是爱情。

季风上辈子肯定乐善好施,我们都欠他的。我以为我的账还完了,原来没有。

我反复按亮手机看那些未接来电,非常担心,有预感季风还是没回家。电话拨过去,他接得很快。“你在哪呢?”

“在家,你呢?”

“你们楼下KFC了。”

我们一起沉默,彼此都不知道该说哪句话。我问他:“你买那么大束向日葵是情人节礼物吗?”

“哦对,今天是情人节,我说怎么满大道都卖花的,刚下楼就让个小姑娘缠上了。”

“是吗?”我冷笑着拆穿她那蹩脚的谎言,“那小姑娘够另类的,人家都卖玫瑰她卖向日葵,也不怕烂到手里。”

他支支吾吾地说:“不还是有人喜欢向日葵吗?”

我眼前是他脸红的模样,被讨好地笑了,比钱程给我开了花店还开心。看看身边睡得正香的小藻儿,我叹了气:“季风,你喜欢过我吗?”

不是现在进行时,也跟追求无关,只是一个过去式,可季风还是很无可救药地伤了我的心:我是不是太过份了?我心里还想着她,可是看见你和那男的又来气。

我问小藻儿:你愿不愿意去找他。

藻儿说:YES I DO。

整夜无眠,翻到一条杨毅发过来的搞笑短信转给钱程:八戒化斋,一直未归,一个酷似八戒的从远处走来,悟空说“可能是妖怪”,唐僧说“发条短信试试,回的就是八戒,不回的是妖怪”。

钱程回:师父您猜错了,我回了,可我是妖怪。

我握着手机迷迷糊糊地笑,暗自断定是八戒,哪有这么笨的妖怪?门锁咔嚓,有人低声说话,是季风和藻儿的声音。我看看床头闹钟,季风迟到了,他今天最好请假吧,事假百分之七十开资,迟到好像是扣全天,他们公司行政部考勤做得真搞笑……藻儿蹲在床前唤我名字,小小声地,好像怕吵醒耗子,她知道我觉轻,只用喉音,钻到耳朵里很痒痒,我掏着耳朵瞪她一眼,翻身不理她。

她嘻嘻一声爬上床抱住我。“家家~~”小脸贴在我背上发洋贱。

“一身凉气。”我用肩膀撞她。

她却收紧手臂。“心里暖着呢。”

这算什么事儿啊?“美啦?”

“我不管他心里那个人是谁,我看不着他的心,但我能看着他的两条胳膊抱的人是我,他肯在我身边就行。哪怕和我做爱时他叫的是别人,我也会高潮。”

耳膜嗡嗡着,胃里有酸水往外反,不是吃醋不是恶心是失眠的低血压所致。她能这么想会很开心的,我做不到,我只能替她开心,而且我真能感受到她的开心。藻儿是个单纯的家伙,她感谢善意的欺骗,这样对每个人都很好。谁是谁的债啊我管不着,我那笔积欠已久的终于还清。十年的日记付诸丙丁,还挺舍不得的,烟熏得眼睛不舒服。

小藻儿的泪打透了我薄薄的睡衣,粘在皮肤上烫得慌。我真是,尾巴露出来了还笑话别人是妖怪。

胃疼得不行,好像吃了杨毅第一次做的鱼那种感觉,非常想吐,她在旁边我又不敢,强忍着,特难受。

一直忍着一直忍着,也不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听着短信提示音醒来,满室饭香,窗帘合着,屋子里面阴沉沉,看不出天气,不知早晚。有东西坠地,咣当一声,小藻低呼,偷偷开门看我。我揉着眼睛抱怨:“吵死了。”无聊的广告短信。

“嘿,别睡了,起来吃饭。”

“你在养猪。”睁了眼睛就给喂食。

“养你这样的不赔死啊。”

切~比她有肉多了。

我拍着爽肤水在厨房看一个疯子做饭,她拿颗鸡蛋,白皮儿的,无公害那种,哼着小曲儿,把蛋打进纸篓,甩了甩蛋青,壳扔到锅里,还用勺子扒了两下。奇怪的菜系,我沉吟着问:“你这补钙是吗?”

她“啊呀”一声关了火,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笑。

我冷哼给她听:“这月你多交五毛钱伙食费。”季风这个……不是人的。

“你可真能睡,面试也不去了。”

“我不想上班了。”

“找个大款嫁了。”

我怎么一下想起钱程来?“哎我说,你们……那什么他真喊别人的名字吗?”

她吃吃地笑,他喊我小燕儿。

是以择木

小燕儿同学完全丧失任何学习兴趣,白天课不上,开着电视在客厅看书;半小时没翻一页,隔一会儿手机怪叫一声,咧个大嘴发短信;下午五点钟就背个小包飞对面公寓做饭去……刚出门又回来了,我窝在沙发里只看屏幕不看她,这孩子一天心不在肝上,不知道又落了什么东西。“好,我走了。”

“拜拜。”

咦?有人抢我台词儿,抬眼一瞧原来是替黑群开门。

“以后藻儿吃我们家的,我吃你家的。”

“那我们不合算,你比藻儿吃的多。”

“你真不好玩。”

“我又不是游戏,好玩这种称赞不需要。”

他朗声大笑,我觉得我应该警告他收声,没等开口他已经把菜送进厨房坐到我旁边用眯着小眼睛电我。“家家啊,咱们俩也凑成一对儿吧。”

我很紧张,捂着嘴浑身冒汗。“我是做过不少缺德事,也不见得有这么大报应吧?”

“藻儿跟季风住,我跟你住,”他眉飞色舞地将资源重组优化配置,“我们各建一个快乐的二口之家。”

黑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那我呢相公?”欧娜穿着及至脚裸的纯白睡裙披头散发立在门口,两道怨毒的目光射向黑群。

“呵~”我像看了恐怖片一样兴奋。

黑群错愕五分之一秒,张着两臂热情地邀请:“宝贝抱抱。”

“宝贝不是我吗?”我鼓着腮帮子问地很天真。

他装没听见。“娘子这么早回来?”

“尔将夺却小女栖息维生之居所,吾焉敢不归?”欧娜理了理头发,看看我房间,“燕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