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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抱着的是只狼(23)

段瓷听了整夜蚀骨吟哦,余音似冤魂般绕在四周久久不散,此刻纵是听见海妖唱歌,也兴不起太多情愫,只顺着她说道:“我还在找,希望一直找不到。”陪了一笑,又嘱咐几个应多加留意的细节,切断通话。瞥了眼哗哗作响的浴室方向,那抹血迹占据他满副心神。

连翘冲完澡出来,围着厚厚的浴袍,头发被打湿几缕,浑身寒气,一溜小跑着冲到床上。“好冷,水不知道为什么凉了。”她缩着肩,等待关怀,扭头只见一对死鱼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大腿旁边的床单上,不算显眼的血迹,呈现干涸之色。她用肩膀撞撞他:“没碰过处女?”

段瓷眼风凌乱不堪。

她吊在他脖子上腻着嗓子起哄:“哦……你闯祸咯。”

处女意味着责任。所以在不知情的时候与其发生关系,会有一种被陷害的感觉——这虽然出自杨霜语录,可他说的时候望向段瓷,像在替他做发言人。而且段瓷也没反对。

想想,一旦遇到这种男人,你是完璧身,他知道了却只害怕。连翘很为那些守护贞洁者叫不值。猜度段瓷的心情,应该是惊大于吓,他从没怀疑过她的经验,可是看到那滴证物,难免风声鹤唳。事情太不可思议,让他连怕都忘了。

段瓷发现自己看错了已知条件,思维无法继续,打算重新审题。“连翘你……”才一开口,她冰凉的身子入怀,打断了他的话。

“只是我的麻烦,”她在他喉节上啄了啄,跳下床扯着床单准备清洗,叹道:“每个月都会有这么几天的。”

第十五章

段瓷约了甲方的人下午见面,没敢贪床,饥肠辘辘地洗了个凉水澡出来,擦着头发直接奔厨房。连翘在茶几上熨衬衫,等他空手转出来才说:“你路上找地方吃吧,我这儿没粮食的。”生米生油也没有,她不会做饭。段瓷虚脱地坐在沙发上,望着她不施脂粉的脸,多么希望秀色可餐不只是一种修辞。意外地听见塑料包装纸的脆响,心里一喜,从腰后的靠垫下摸出包没开封的薯片,一巴掌拍开,边吃边唠叨:“还藏起来了。”

连翘看得好笑:“你弟藏的。”

他嚼着食物横她一眼,突然想起交给杨霜的任务,打电话过去,他果然还在睡,把准备礼品的事忘得很彻底。段瓷训了一通,最后还是找了王鹏琳娜,让她直接选好东西包起来,又通知小邰去取,挂上电话神情微恼:“根本没把我当道菜。”

“你也根本没指着他出菜啊。”连翘放下熨斗,撑开衣服看了看:“对付穿吧。肯定没人家熨得好。”许欣萌看起来就是很会料理种种家事的女人,又对小孩大人耐心十足。

段瓷顺口接道:“这不是废话么。”他平常衣物都交给洗衣店,她还想跟职业熨衣工比手艺?

理所当然的态度让连翘稍有不悦,可又挑不出毛病,只在心里骂他:毒舌段十一。

没来由被两道森冷目光刺中,段瓷不明所以,想了想把咬掉一半的薯片递过去。她不客气地张嘴叨走,他则生怕被咬,倏地把手收回,发现自己小心人之心,尴尬地呵呵笑:“刚上完厕所没洗手。”

连翘嚼得很用力,笑得很谄媚:“没关系,就当口交了。”衬衫抛到那个吃呛的家伙身上:“自己熨吧。”

什么态度!段瓷拉下被熨得滚烫的衬衫,说她没有洗衣店熨衣服好,很值得生气吗?无奈地看着那风姿绰约的背影,皮相再成熟,到底还是小孩儿一个,什么都要逞强。风卷残云消灭掉一包薯片,他擦着手问她:“你早饭怎么解决?”

“不吃了。”她没身于柜子里选衣服,“约了人中午吃牛排。”

“哦。”他穿上衬衫,料子湿热的贴在身上不太舒服。打好领带整装待发,他严肃地教育她:“三餐不规律会得胃癌。”

连翘喷笑:“你可以滚了宝贝儿。”厌食症患者还敢同她讲养生之道。

赶走毒舌男,连翘踩着舞点收拾昨天的凌乱,电脑里翻来覆去一首小狐仙恰恰恰恰。歌手尖细的嗓音荒诞奇异,狐精鬼怪似的得意自负又不愿过份张扬。连翘喜欢她调子里的回腔,为此曾被燕洁狠狠鄙视过,说果然唱歌古怪的人听歌也古怪。

唱歌是连翘深深的痛,但管不住音调她也没辙,只敢一人在家哼哼,取悦自己吓唬鬼。

从地板上拣起衣服,缠在里面的吊坠不防落下,她下意识捂耳朵,响声过后才心疼地拾起。这个真很贵的,要不是听导购介绍珐琅材质时提到了瓷字,还舍不得买下。怎么她想珍视的东西,都这么易碎呢?欲哭无泪地望着方坠表面的细细裂纹,不知道是刚才摔的,还是昨天他的疯狂所致,毕竟此瓷非彼瓷,哪经得起那种力道的连续撞击?他是控制不住,还是不想控制,追究无意义,总之激烈的程度在连翘预料外。经历过的那次,似乎没有这样疼。

或者其实是疼的,而酒精麻痹了神经?又或者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吧。无论怎样,不愿回首的记忆中,那个人的温柔与无微不至,连翘并没否定过。

洗好的床单安静垂落在阳台晾衣竿上,血迹荡尽,别说段瓷会惊讶,她自己也瞠目结舌。身体的不适尚可解释,难道说处女膜还能够愈合吗?

或许吧,十年确实是非常长的一个疗程。

带着对人体的惊叹,连翘睡了个回笼觉。大概是累了,这一觉罕见地香恬,醒来大腿肌肉隐隐作痛,想是严重缺乏锻炼的恶果,平常最大的运动不过爬这四层楼。躺在床上认真地思索:是去办张健身卡呢?还是让段瓷常常来呢?

有火就会热,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则连借口也不需要。段瓷替她做了选择。

他的登门更加频繁,大多时候直奔主题;偶尔带她出去吃东西;回来后,在幽暗的楼道里与她吻别;明明嗅得到彼此的欲望,她不曾主动开口留他过夜——虽然那副怀抱一夜就成为她的习惯。然而连翘始终没忘了他还有他的交待。

她自然是记着的,段瓷大概也心知肚明。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连翘没见过许欣萌。段瓷果然协调性绝佳,他处理得很好。偷情这种事,尽管去做,没有关系,但不要说出来。只说今天不行,别说后半句:我得陪女朋友。天亮了有拥抱即可,她也不会傻到去问他:她知道了怎么办?

两相情愿的男女,追逐着自己的感官寻找一些解脱的快乐,现实便是禁忌。

可是杨霜并不在游戏中,没道理遵守这规则,聊着聊着会突然冒出许欣萌的名字。倒也并非存心捣乱,在他看来,狐狸还是喜欢乱抛媚眼,十一惯例电话不停,许老师原本就很少同他们一起泡夜店,一切正常。精力大多用在淘货上的人,你无法指望他能像芭芭拉那样及时地觉察端倪,准确问出“偷情”二字。

连翘使劲摇头,想把这词儿甩出去脑海,这么久以来每天都在自欺欺人,为什么不能当段瓷根本就是单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