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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夏晴深(96)

这一瞬,我手足冰冷,我狠狠地盯着他,第一次,对他有了强烈的杀意。、

“即使他收复了越关和雁回两城,可是行军途中也难保不遇上什么意外,所以庭儿,你嫁给他,难道是想当孤寡终老的宣阳王妃?”他嘴角现出一丝阴狠得意的笑容,“庭儿的告白很是动听,只是司马继尧此行凶多吉少,不知听了你的话之后会作何感想?”

我再也忍不住了,用尽力气站起来,“大公子,”我嘴角轻扬出一丝笑意,“大公子何必多言?莫非是心虚?宣阳王睿智沉稳,这一点人所共知,皇上都不担心,你我何须担心?战争吉凶难料,但只要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自当抛头颅洒热血为国而战,我所爱的人,绝非贪恋儿女情长的庸人!”

“好,好得很!”他脸色铁青,“那我们就来看看,九月十九,你是否能如愿以偿!”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宣阳王府的,我的脑海中来来回回都萦绕着司马承中说的那番话,仿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般,疲累异常;我的心又似是被什么东西压着,就连呼吸都不能自主。

成阅见我脸色难看得很,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宫里的章太医请来了,迷糊的睡梦中,我似乎听到了一声无奈的叹息,章太医对成阅说: “若是再没有失心散的解药,又如此思虑过度,恐怕姑娘的身体和记忆一日不如一日啊…….”

京城近日没有什么异常,可是朝堂上的争端却尖锐了起来,随着兴德王身体的每况愈下,朝中重臣纷纷上书立储一事,九月九日重阳,京城的百姓和一部分官员登上京城最高的西山赏菊时意外地发现了一块年深月久的古碑浮起在山上的镜湖之中,上面写着八个字:辰星光照,明君现世。一时间整个京城为之震动,众人纷纷议论肃王辰明必是天意所属;而颢王辰恒不以为意,每天只是责令户部官员整理帐目,和城中的商贾买入粮食,囤积粮仓……

我听成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皱皱眉道: “你知道我想听的是什么,两王争位,我不关心。”

“王爷的大军已经收复了越关城,回龙峡一役双方均元气大伤,现在东庭西营的十五万大军据守越关城,而屹罗方面不断地增兵支援,兵马达到二十万之多,屹罗的摄政王领兵,这个人,据说是个迷……”

“哦?”

“有人传说他是屹罗高文帝的第三子,所率屹罗的骑兵所向披靡,此人每次上阵都带着一青铜面具,似是夜叉修罗,煞是吓人。现在王爷的大军就是和此人的兵马在越关形成对峙状态……姑娘,明天……”

“就算他不回来,也无妨啊。”我微笑着对成阅说: “你让人在归澜亭摆好香案和瑶琴就好了。”

我说过的,只要过了这一天,不论生死,他都是我的夫^

九月十九,秋风已起,荷塘上一片狼藉,残荷零落,灿烂的阳光早已不知所踪,早上起来看向窗外,黄槐树间漏出的天空多了蔚蓝的天光,秋意便随着那摇落枝头的零星叶子飘然而至。身上的衣衫似乎有些单薄,凉意悄然地钻进领口袖里,我慵懒地披上新裁的秋衣,走出嘉鱼水榭,坐在荷塘前的石凳上。

一直到夕阳回暖,余辉斜照,我坐在归澜亭中,看着香案里的熏香跌落成灰,瑶琴的琴弦不知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的伤人,一曲未成指上已传来阵阵痛楚。可我还是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唱着那首歌:伤离情,寄与寂寂。叹路遥,夜雪初积。花残翠冷,无言耿相忆。长记日暮携手处,飞絮尽,过阑干……歌中的无奈伤感如藤蔓般纠缠着,在心内生根。

我的床上,放着一套大红嫁衣,还有一套男装,和一个包袱。

继尧,你若回来,我便为你着大红嫁衣;你不回来,哪怕是千山万水遥遥彼岸,我都不惜一切地去寻你。当你我历尽百般滋味终能相知时,我再也无法忍受分离,这一点,你可知道?

暮色渐渐隐去,夕阳在憔悴的荷塘投下最后一抹浅淡的金色后终于悄然离去,琴声嘶哑我的手指终究无力再按下多一根弦,只觉得心力几乎耗尽然而淡白的弯月已然隐约在东方悬起,我勉力站起来,转过身去,有些恍惚的正要走出归澜亭。

这时我却见到了庭外五丈处一个月白身影站立着背对着我,一瞬间我心神剧震,再也顾不上虚弱不稳的步子,一个踉跄奔过去,因喜悦而微微颤抖着,在他身后用尽所有力气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继尧!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的!”

那个身影缓缓转过来,那双孤傲冷清的眸子是如此的熟悉而又令人震惊,他用一种陌生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对我说: “是我,可惜了,不是你等的人。”

怎么是他?!我不能自已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心脏,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巨大的震惊中,只见他向我逼近一步,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他的嘴角带出一抹难以言说的意味深长的笑容,说: “蜻蜓儿,不过半年未见,你怎的就把我遗忘得如此之快?

“行云,”我看着他带着残酷意味的冷笑,深深吸了一口气,说: “原来,你没有死。”

第五十八章 人不归,目断天涯1

“是啊,我没有死,”他微微笑着,“怎么,故人相见,不问问我最近过得可好?”他言语温顺平和却暗藏机锋,我轻声说: “是啊,我们是故人。可是行云,道不同不相为谋,往日我看不清楚这一点,而今日,你我都知道,我和你之间再无甚牵连。”听到我轻描淡写的这一句话,他神色依旧不变,只是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你变了。”

“我的心,从来就没有变过。”我看着他,目光明亮莹澈,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我脸色苍白地笑笑说: “那时候我不愿意跟你去屹罗是因为我割舍不下继尧。没有明白地告诉你,是我的不对,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你也没变,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他的嘴角无端地抽搐了一下,眼中似有狂澜暗涌,神色越发的冷凝,“我不爱你?谁说的?梅继尧告诉你说我根本不爱你?”

“为什么还要隐瞒?”我直视着他,说:“行云,我不是小孩子。那日断崖之上,你已经悬崖勒马,你的心意难道自己也不清楚吗?肃王府中你对谢芳龄情深款款,我亦毫不介意,若是我爱你,有怎会大方如此?后来我遇险,我不想怀疑你,害怕继尧杀了你,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他嘴边带出一丝嘲弄而哀伤的笑意,“即使我不爱你,可是,蜻蜓儿,今天我还是要把你带走。”

我一惊,身子几乎站不稳,“行云,我绝不跟你走!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你走吧,不要让我恨你。”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得不到的人,你以为我会让梅继尧得到吗?不要张望了,宣阳王府的密卫都在前院被我的蛇阵困住了。跟我走吧,你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