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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夏晴深(88)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我一扇子敲到那个人头上,骂道: “若你是大将军,兵权在握,家人生活富贵无忧,你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好男风的薄情王爷?我看宣阳王拒婚,头一个该开怀大笑的就是岑大将军!听说大将军此生就此一女,如珍如宝,哪里说有爹娘为了富贵名利地位这种虚荣的东西把自己的女儿卖掉,葬送她一生幸福的?更不要说为了面子,面子这东西,值钱的么?”

“可是听说是岑家大小姐属意王爷……”

“那个少女不怀春?只是怀错了对象,只有懒惰而不负责任的父母才会听之任之让她肆意妄为,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久长——这句古话你没听过,想必岑大将军定是听过的……”

包厢中有一人直直走过来,拨开众人,对我抱拳说: “这位公子,家主有请,请到雅间一会。”

我潇洒地起身随他走进雅间,身后落了一地意犹未尽的讨论声音……雅间的门瞬间被关上。

“你是谁?”一道威严凌厉的目光笼罩着我,我恭敬地回答道: “在下只是市井一闲人而已,区区贱名何足挂齿。”

“市井闲人?恐怕未必吧?”身穿一身灰蓝便服的岑桓大将军冷冷地说: “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妄议朝政,单是这点便可将你下狱,闲人有这样天大的胆子?!

“在下不敢,在下只是有感而发,不敢讽喻朝政。”我笑笑说:“若是大将军觉得在下说的话没有一点点道理,在下愿受惩罚。”

岑桓看了我半晌,摆摆手,马上有人在我身畔放一张凳子,倒上了一杯茶,然后所有的人都走了出去,关上雅间的门。我忽然有些受宠若惊,坐下来,却不敢动那杯茶。

“我见过你,齐云寺中,他抱着你,一步一步下的山。”他说。

我呆了呆,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时我便知道,他不会娶我女儿。”

“对……对不起……”我讷讷地说,心里忽有一丝愧意。“刚才那一幕,我小人之心,让大将军笑话了。”

“是他让你来的?”

我连忙摇头,“他不知道,我自己偷偷来的。”尴尬地笑一笑,然后说:“不过大将军气度非常人可比,不然也不会任由在下在外间口沫横飞这么久。”

岑桓摇摇头,“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有何高论。”

我的脸一红,很是尴尬,只听得他又淡淡地说: “宣阳王难道没有告诉你,我曾是已故宣阳王的部下,甚至老宣阳王所中那一箭,也是帮我挡的?”

我一惊,才醒觉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多余的事情。

“不过,这一趟见了你,还是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闻名天下的宣阳王的男宠居然是一女子,聪明伶俐,敏锐多才,怪不得他要如此为你,这样一来,我也无愧于老宣阳王的在天之灵了。”岑桓脸上现出淡淡笑意。

“那金殿之上,您……”

“你那么聪明,怎会不明白?”

我拿起茶杯,叹口气说: “搞了半天,原来是我庸人自扰。”

岑桓大笑,“不过你一番说辞倒是消解了我心中的一些郁结。我女儿自小被骄纵惯了,我知道她曾经几乎害了你的性命,只是她从小没了娘亲,我又无暇管教,她对你的冒犯,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他的眼神明亮真诚,我点点头道: “我能理解,将军放心。”

“说来你的相貌神态语气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位朋友,只可惜他已经远遁异乡,大概无缘再见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哦,是位避世隐居的高人?”

“十八年了,那时他年少得志意气风发,是本朝太傅,夏泓夏太傅,你听说过吗?”

手中的杯子不稳,差点没坠地。我还来不及惊慌或是掩饰些什么,岑桓又说道: “当朝安乐郡主,就是他的女儿;皇上对她疼爱有加,也是因为夏泓的原因……”

我手中的杯子终于“哐当”一声坠地碎成数瓣,我的脸色想必比戏台上的大花脸还要好看,发青发红发白……总之什么颜色都有了。

第五十三章 不关风月,自有情痴1

岑桓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连忙勉强地笑笑说: “安乐郡主不是姓水吗?在下真的是十分意外,此时居然听到了一桩宫闱秘闻……”

“所谓的宫闱秘闻只是秘而不宣,并不是说隐藏得不见天日……”

这时忽然响起两声敲门声,宣平的声音响起: “参见将军,在下奉命把庆庭大夫带回府中,唐突之处望将军海涵。”

“有人急了,”岑桓微笑,“也罢,或许如你所说他的拒婚是我女儿之幸,你且先回王府,朝政之事你也不用多想,我自有分数。”

“谢将军,在下先告辞。”我行了一礼,走出雅间。宣平早已在楼下备好车驾,我让小二把毛驴拉出来,对宣平说: “王爷命你把我带回府?王爷就是这样说的?”

“是的。”

“哦,那也就是说,他没有规定你什么时辰要把我带回去?”

宣平不知道我打的什么鬼主意,抿着嘴,不吭声了。我拉过小毛,径直往天香楼的方向走去。今天,我还有一个约会……

到了天香楼,老鸨来打招呼说,楼里的姑娘还在歇息,无暇相陪,我把剩下的几锭银子丢给她,说了一句: “给我最好的雅间,不要姑娘。一埕桂花冰酿,一具瑶琴。”

宣平在一旁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王爷说,姑娘莫要忘了昨夜应承过王爷的事。”

我淡淡地说:“你都说我是昨夜应承的,不是今天应承的;而且,有什么事我自会向王爷解释。”说罢施施然跟着老鸨走进雅间。

其实此时我心里很是烦扰,我的爹爹怎会是当朝太傅?又为何远匿到青林山?水晴柔是我姐姐?……这一切,梅继尧都是知道的吧,可是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坐在雅间的花梨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琴弦。

不知过了多久,雅间的珠帘哗啦一声轻响,我抬头一看,司马承中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锦袍,腰缠玉带,金冠束发,神色依旧桀骜冷凝,只是看见我的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却很快便消失不见。

“庭儿来得真早。”他毫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在我的对面,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我,嘴角扬出一丝笑意,“庭儿想念本侯爷了吗?”

“大公子放火烧山之际还不忘要找到庭儿,此情此恩,庭儿真不知何以为报?”我笑眯眯地往他杯里倒酒。司马承中脸色变了变,说: “烧山本不是我的本意,只是司马继尧处处相逼,我才出此下策。”

“下策?把凤渊送到宣阳王府,恐怕是上策了吧?若是宣阳王退还凤渊,想必明日大公子就会挺身而出为他力证清白,击退谣言;若是留下凤渊,一来可以魅惑王爷,二来就等于大公子在宣阳王府的一只眼睛,只怕王府有何风吹草动,大公子总能得悉先机吧!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