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欢喜佛,薄情赋(58)+番外

“我们阿惟终于记得了!”顾桓负手走到她身后,笑着向沈默喧一揖,“十八姬身体可曾大好?默喧兄别来无恙?”

沈默喧回礼笑道:“烦顾大人挂心,默喧尚好。”

阿一抹去脸上泪水,对顾桓说:“顾大人,阿惟她究竟怎么样了?”

顾桓把阿惟带到身边,宠溺地伸手抚平她皱着的眉头,说:“她只是不想去记着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而已。忘记了你,是一个意外,与旁人无关。”

阿一又想起了在水牢的那个夜晚阿惟说的那些话,还有痛苦落寞的表情,终于有些明了,想了想说:

“顾大人与阿惟萍水相逢,她现在这样子想必照顾起来多有不便,不如还是让阿一把她带回侯府好生照料,也算有个伴。不知顾大人意下如何?”

顾桓还未回答,文安便来禀报,说是叶孤岚来了。

顾桓一转身,便看见穿着湖蓝长衫的叶孤岚大步向他们走来,身后跟着小厮叶成。阳光下的他五官深刻俊朗,浓眉、鹰眸、麦色皮肤,更显得英气不凡。顾桓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奇道:

“叶少东家大驾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要事?”

叶孤岚对阿一和沈默喧点头示意,微笑着对顾桓说:“孤篮特地前来贺顾大人的乔迁之喜。”说罢目光不经意地掠过阿惟身上,阿惟吐了吐舌头,圈住顾桓的手臂有些畏缩地躲到他身后,再偷偷地看了叶孤岚两眼。

“孤岚客气了,这等繁文缛节大可免去。”顾桓温文应对,把身后的阿惟拉出来,道:“阿惟,害什么羞,快来见过叶少东家。”

被顾桓这么一说,阿惟反而安静下来了,大大方方地对着叶孤岚欠身行了一礼,“见过少东家,叶少东家万福。”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情此景叶孤岚还是禁不住怔愣了一下,只见阿惟拉住顾桓的手臂对他甜甜一笑,问:“大人,阿惟乖不乖?”

顾桓回以一笑,捏捏她的鼻子说:“阿惟自然是很乖的。”

“那阿惟可以去摘石榴吃吗?”阿惟清澈的目光里尽是祈求,“大人让阿惟去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像上次一样摔伤的。”

“好,阿惟也给我摘一个。”看着阿惟欢天喜地地往院子的西墙走去,顾桓看了一眼文安,文安脸色又不甚好看了,气鼓鼓地追着阿惟的身影而去。

叶孤岚的胸口忽然发闷,如果这是演戏,那么很好,他入戏了。

顾桓请他们几个到园子里的小角亭一坐,他对阿一说:

“十八姬都看见了,如今的阿惟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而已,好像还正常,可是一静下来的时候往往可以枯坐半天,然后昨日发生的事情,今日便忘了。要随十八姬到侯府,恐怕很困难。”

“景神医也治不好吗?”阿一急切地问。

顾桓苦笑摇头,瞟了叶孤岚一眼,“说是多年心病发作,针石药物始终无法根治。十八姬无须自责,她看似潇洒,其实心里早就千疮百孔,如今这般忘了前事却也天真无忧,也算是一种解脱吧。”转而对叶孤岚歉意地说:

“孤岚都看见了,顾桓如今是在没什么心绪办乔迁之宴。”

叶孤岚从怀里取出一张薄薄的纸递给顾桓,道:“大人误会了,孤岚上回拒绝了大人的好意,心里本就不安,前些时候大人购入的这宅子又恰好是我叶氏产业,下人无知也不上禀,如今方知道是大人要用,这银票还请大人收回,这宅子就算是孤岚感谢大人知遇之恩送上的。”

顾桓没有接银票,淡淡一笑道:“叶少东家何须客气,这宅子本官私用,不敢要叶少东家慷慨解囊,更何况本官将要娶妻,新婚新居自然不好意思接受他人馈赠。”

“娶妻!”阿一惊讶道,叶孤岚眼里掠过一丝阴沉,瞬即掩去,笑道:

“恭喜大人,不知是谁家千金如此幸运?”

沈默喧只是了然一笑道:“恭喜大人得偿所愿。”

顾桓嘴角扬起一抹愉悦的笑意,看着叶孤岚说:“这也是命数,还要歇息孤岚兄的成全。”

叶孤岚没有发觉这一瞬间自己的眼神变得像刀锋一样冷凝锐利,他按捺住随即心底 的那股杀意,轻笑两声,举起茶杯道:“孤岚以茶代酒预祝顾大人小登科。只是阿惟姑娘这般状况,顾大BBS.JO oYOO.NE t人可得了家中长辈首肯?”

顾桓道:“孤岚兄多虑了,家严一向对顾桓听之任之,更何况她一直在这里与本官朝夕共处,礼节上的事情虽然不过是走个形式,但女儿家的名节还是要护佑好的。”

“可见,大人是真心喜欢阿惟姑娘,”沈默喧笑道,“叶公子,看来我们真要给大人准备好贺礼了。”

欢喜佛,薄情赋 第五十章 山回路转不见君 3

——阿惟,桃花开的时候,你就嫁给我吧。

阿惟伸手去摘那越墙而过的石榴时,回过头看到自家院内新种的桃树,顾桓那日在她耳边低语的这句话又跳上了心头。

“喂,——你好了没有!”文安扶着梯子在院墙内不耐烦地喊道,这阿惟,什么事不好做,偏偏要爬墙去偷隔壁家枝繁叶茂硕果累累的石榴。上回摔了一通连下巴都青紫了一大块,这下好了,自己反倒成了要时时护着她的跟屁虫。

——为什么

当时她故作天真地问,他注视着她,褐色的眼眸似酒酿般有光华内蕴,目光流转诉尽温柔。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脏处,一字一句笃定地说道:

“因为这里,是你最好的去处。”

那一刻,她的心无端慌乱,丢盔弃甲,只想夺路而逃。

硕大的石榴在高枝上微微颤抖,饱满而富有光泽,她直起腰身伸手攀去,此时远远地听得大门咯吱打开的声音马蹄声响起然后迅疾的马蹄声渐行渐远,她嘴角清浅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丝带着自嘲的淡漠,纤纤素手果断地折下石榴,攥紧在手里。

“阿惟——”她低头一看,顾桓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负手仰头在墙下看着她。浅金色的阳光中,他一身洗的褪了色的月白长衫洁净得纤尘不染,褐色的酒眸仿佛盛载了兰陵年份最久远的佳酿,慧芒一闪而过,有暖意流溢。

“跳下来。”他对她张开双臂,像误坠凡间的白色神鸟,笑着问:“敢不敢?”

她摇头,娇憨一笑,说:“不要,会把石榴摔坏的!”

顾桓上前两步,一脚把竹梯子踢翻,抬头盯着阿惟,脸上虽是温和融暖的表情,可眼眸中尽是无可置疑的笃定,那一抹淡笑悄然自唇边隐去,道:

“阿惟,你要信我,我不会伤着你。”

阿惟笨手笨脚地在墙头上坐下,迟疑地看着顾桓说:

“我不信,大人你故意的。阿惟痛了还能哭,石榴痛了它连哭都不会。”

顾桓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凝滞,随即释然地一笑,无奈道:“阿惟把石榴给我,然后再跳下来,就不会摔坏石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