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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佛,薄情赋(57)+番外

“阿一,我想侯爷并非故意对你隐瞒,或许有其他顾虑。是不是你成天足不出户以致有些胡思乱想了?不如有空让人陪你四处走走?”

“侯爷答应过我的,等我的脚好了,就准我去县衙看阿惟。”阿一的眼中闪过一星半点渴望的光芒,“可是,我想这两天就去一趟,毕竟她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得去看看她。”

沈默喧微微皱眉,仿佛想起了什么,说:

“阿惟姑娘她……听说,已经不在县衙了。”

兰陵城西云海港,有小桥、流水、驳岸、亭台、六月的阳光穿过苍森古木的枝叶,斑驳的落在枕水而居的朱门院落中,粗糙的青石板不知被谁家女子的绣鞋襦裙磨得光滑,四周静谧一片。

“大人,好痛——”阿惟扁着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头青丝散落肩后,顾桓站在她身后手中拿着桃木梳一下一下地给她理顺头发,问:

“阿惟昨晚做噩梦了?头发怎么又乱又打结?“心里莫名的叹了一口气,为了治她的病,他买下了这处清幽的宅子,本来找了个丫头来照顾她,谁知道阿惟太过胡闹搞得满园子鸡飞狗跳,不是捉虫子就是撒石灰,那丫头一天到晚不知被作弄了多少回,不堪折辱之下大哭着向他请辞,说是就差以死明志了。

顾桓无奈,只得放了那丫头走,阿惟只听他的话,只粘他一个人,只喝他递到嘴边的药。甚至连梳头这样的事,都赖上他了……幸好在穿衣沐浴等事情上她还是很自觉的,不至于让顾桓越矩而为。

“我想梳个簪花小髻。”阿惟脸上浮起淡淡笑意,“大人,你给我梳好不好?”

顾桓哪里会什么簪花小髻啊,他拿起银丝带在她的发辫上绕了几个圈,绑紧,温声说:

“阿惟乖,漂亮的小姑娘就是只梳一根鞭子都很好看。”

“真的?”她的双眼亮了亮,盯着镜子中顾桓的脸问,“大人喜欢阿惟吗?”

“昨日陪你种桃树时不是跟你说过了么?”

昨日,她嚷着院子东面太空,说是要种很多很多桃树。

“桃树?为什么?”

“因为花开的时候很美,花谢了又有结果的希望啊!”她笑吟吟地望着他,阳光下羊脂白玉般寂静细腻的脸蒙着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嘴角上扬出好看的弧度,“大人,阿惟喜欢吃桃子。”

欢喜佛,薄情赋 第四十九章 山回路转不见君 2

于是顾桓丢下县衙里的堆积如山的公文,让文安买了许多山桃花回来,捋起衣袖拿起花锄光是除草就用了一个早上的时间,阿惟一手拿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折来的一把竹叶遮在自己头上,坐在一旁看着顾桓挥汗如雨,一边说:

“大人你渴不渴,阿惟给你拿水去。”

“好。”他擦了一把汗,本是文质彬彬的书生,此刻就和山野农夫没有两样,白皙的脸因炎热而微微泛红。

阿惟这一去去了很久,顾桓反应过来还没走到厨房时就看见有浓烟冒出,他顿时变了脸色,冲进厨房里大声喊着阿惟的名字,循着角落里的咳嗽声找到了阿惟,把她拉出厨房后来来回回浇了不知道多少回水才把蔓延出灶头的火灭掉。

“你怎么能玩火!”他一边用袖子给她擦去脸上的灰黑,一边控制不住地责备道:“你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要是我晚来一刻……”

阿惟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没有水了,我想自己煮,哪里知道那火好端端也会跑到灶台外面来的,我真没用……”

顾桓心底像被蜂针刺过一般微微发疼,阿惟又哽咽着说:“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整天要别人操心,大人,你是不是都嫌弃我了?”

那声音又细又弱,楚楚可怜,顾桓轻叹一声把她拢入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肩,道:“阿惟怎么会没用呢?阿惟会除草、会放风筝,回想出很多的好主意,也会关心人。有些事情做不好也不要紧,不是还有我?”

“阿惟那么笨,大人还会喜欢吗?”

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他的下巴抵在她额上,说:也是我顾桓欠下你的……

“阿惟调皮时很可恶,闯了祸时很可恨,把自己搞的脏兮兮时很可怜,我也不想这么喜欢你,可是怎么办,我居然就喜欢你很多年了,你聪明也好,愚痴也罢,恐怕……”

说罢,他牵着她的手去种山桃花,种好后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阿惟忽然说:

“大人,我会好好照顾它们的,就像你照顾我一样。”

顾桓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容,他深深地望着阿惟,伸手拂起她额前一绺凌乱的发丝替她顺在而后,说:

“我不要阿惟报答,等以后阿惟真正长大后知道我最想要什么,把那样东西送给我就好。”

阿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是第二天,她就把什么都忘了。顾桓给她梳完发,文安怏怏不乐地进来说早膳已经做好,一边斜着眼睛瞪了阿惟一眼,阿惟笑眯眯地不以为意,跟在顾桓身后临出屋前却不忘回头对文安做了个大大的鬼脸,文安气得跳脚,咬牙切齿想要跟上前去教训她一番。

他家公子何曾为女子梳过发?何曾为别人侍奉汤药?向来都对人不假辞色何曾温声细语耐心哄人?这个狡猾的上官惟把公子变成了完全陌生的一个人,居心叵测啊!

她究竟是真疯还是假疯,在县衙时曾经把顾桓所有的公文都当成废纸撕掉,顾桓不但没有责骂她,还找了许多没用的书来给她撕,又或者教她叠纸船到河里去放,闲暇时会教她下最简单的九宫格棋子;她也奇怪,心血来潮时一天到晚都是兴奋的甚至可以说是正常的,可是兴奋过后便是久久的静默发呆,谁跟她说话都不理会,掰着手指或是两天望天若有所思。每每这个时候,顾桓都只是在远处静静的望着,从不去打扰她。

文安不禁忧心忡忡,觉得若是长此以往自家的公子都要像她一般痴傻了。

所以这天清晨,沈默喧陪同阿一来看阿惟,文安欢迎得不得了,因为他要开始他的潜伏生涯,暗中监视阿惟这磨人精究竟是真疯还是为了折磨他家公子而装疯。

整整一个下午,文安都很沮丧。因为这两人见了面,一个哭得双目通红,另一个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揪着那辆木制轮椅不放,非得让阿一下来让她坐一坐;阿一的目光里尽是愧疚伤心,而阿惟却只是傻傻的指着她笑道:

“你哭什么,大人怎么找了个瘸腿的丫鬟回来?喂,我说这里又没有死人,犯得着哭丧着一张脸么?大人不喜欢看到有人哭,你要哭就到别处去。”

“阿惟,对不起……”阿一哽咽不能言语,“都是我连累了你。”

“你倾慕大人吧?”

“啊——”阿一愕然,而阿惟叉着腰冷冷地看着她说:

“就会装可怜博同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看着大人时眼泛桃花目露迷痴?我告诉你,大人只喜欢阿惟,谁都抢不走,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