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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佛,薄情赋(37)+番外

“你…… 阿一,阿一……”她霍然惊醒,猛地站起来.不想膝盖一酸一软,身子便往前倾恰好踉跄着跌入了顾桓怀里。她慌忙推开他,可是顾桓哪里会让她如愿,右臂一勒便把她稳稳地锁在怀中。

“几日不见,便想念得这般要紧?”他带着怒意轻笑着,“果然一不留神你这绝世无双的白眼狼就想着卷款潜逃了!”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阿一!”她挣扎道。

“现在才想起小尼姑不嫌太晚?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一个坏,想听哪一个?”

“好的是什么?”

“小尼姑跑了,整个兰陵城翻遍了都见不到人。”

阿惟松了口气,“坏消息呢?”

“景渊去追了。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过本官看来,是活着要把她变成死人,死了恐怕还要鞭尸……”

阿惟变了脸色,是她的错,她怎么就鬼使神差地丢下阿一在喜客来了?她后悔莫及痛恨不已,而顾桓此时放开她,一掀衣袍坐在石阶上,她连忙蹲下身子对顾桓说:

“你是早知道我要带着阿一离开兰陵了?那么景渊他——”’

顾桓横她一眼:“银子,拿来。

“什么银子?”阿急怒攻心,“这个时候你还讲银子!”

顾桓拿出一张当票,眸光一转,道:“能当三百两的,恐怕是兰陵侯府之物……”

“给你就给你!”阿惟从怀里摸出银票恨恨地塞给他,“你有办法救阿一的,对不对?”

顾桓摇头,“没有办法。天亮后去当铺赎回典当物或许还可以隐瞒你是主谋的事实,你要知道有些男人真要发怒了哪怕天皇老子他也不卖账,尤其是被戴了绿帽子的,恨不得生啖其肉!”

阿惟一愣,“绿帽子?从何说起?”

“侯府沈总管追至白月渡头,有人说见到相貌酷肖十八姬的女子偕同一男子上了船,两人交谈默契似是相熟已久。你要求神佛保佑她能顺利摆脱侯府的追捕。”

阿惟银牙紧咬,低眉悔恨道:“都怪我,这样抛下她…… 她定然恨死我了……”

顾桓看了她半晌,喟然道:“你在我身边许久,怎的还是如此幼稚?兰陵侯是什么人?你竟然敢把他的人拐走!不论是谁带走她,惹了景渊岂能善了?”

阿惟眼中早有泪影,她盯着顾桓一字一句地问:“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救阿一?如果没有……真的没有的话,我自己去想办法……”

顾桓凤眸眯了眯,隐隐有怒气凝聚,“你想办法?你是去杀人还是放火?你能有什么办法,大概就是把自己送给宁王世子换景渊手下一条命罢了,与虎谋皮的蠢事你也敢想敢做?!怕只怕你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

阿惟被他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她讷讷地低下头,顾桓又说:“你绸缪今日很久了吧?衙门里该做的事情竟然提前几天便做好了,对身边的人也难得和气,可是想不到还是做了蠢事。”

“景渊不会对阿一怎么样的,平素这般疼她,再假也有三分真……绿帽子的事情应该是误会,我这就到兰陵侯府去……”

“回来!”顾桓叫住她,“你忘了你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没做完?”

阿惟狐疑地看着他,他指指自己身旁的石阶,阿惟于是沉默的走到他身边坐下,那是叶府大门右边避风的角落。

顾桓打开手中的纸袋子,平静无波地说:“包子你不要?那么奉官不客气了,虽然已经用过晚膳,不过还是有些饿了……”

阿惟这回没有被他牵着鼻子走,反而单刀直入地问他:

“你什么都知道,是吗?”

“哦,在你眼中本官未卜先知?”他好笑地看着她。

“关于我是谁,我从哪里来,你都一清二楚,”她定定地望着他,“你更知道我现在在等什么。”

“我不知道,”他敛起笑容,神色认真,“你要告诉我么?道听途说根本不可靠。”

“那么我在等我要等的,你又是在等什么?”她的语气变得生硬。

顾桓一双黑眸瞬间变得幽深难测,似有暗流汹涌,带着一丝难以发觉的无奈和失落,紧紧锁住她的双眸仿佛要看进她的心底里去。

“或许你不信,我自己也不信,”他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我在等,等你死心。”

这一瞬间她僵直了身体没有了反应,他这是、在对她表白吗?夜色中看不见她霎时涨红的脸,“你等我死心作甚?你……”

“其实陪你等是因为,你想要的答案,本官也想要。”夜风微凉,顾桓轻笑起来,“看你紧张成那个样子,难不成你以为本官看上你了?沉闷之余开个玩笑罢了,你当真了?”

“谁当真谁是傻瓜!”阿惟气闷不已,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纸袋子,转过身去埋头吃包子不理不睬顾桓。

“慢慢吃,吃完后讲讲故事。你今夜运气好,有人当听众。”

“故事?什么故事?”

“西晋朝第一乐师上官帙的女儿上官惟的故事。”

欢喜佛,薄情赋 第三十三章 往事 1

吃完了包子,阿惟拿衣袖胡乱擦了把脸,“几个包子就想听故事?也太廉价了吧!”

顾桓取出怀中银票,“听到我想听的,这便物归原王。”

阿惟脸上浮起讽剌的笑意,“不好意思,我只出卖我想出卖的。”她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讲故事。

西晋朝第一乐师上官帙早年丧妻,妻子留下一儿一女。儿子上官寻自小聪慧过人,在乐理方面更是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天赋,十三岁便誉满京华。然而女儿上官惟却是惫懒人物一个,终日不思进取,上官帙把她送入书院进学,她也只是调皮捣蛋滋扰他人。上官帙没办法,偏生这个女儿长得极像亡妻,打也不舍得骂也会心疼,于是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可是上官惟虽不通乐理,可她喜欢制作乐器,经她手做出来的竹笛子或是箫管,声调合韵不说,音色还清越嘹亮。因此上官帙经常带着她出入建业达官贵人家授琴或是修理名贵乐器。

十三岁那年,她第一次踏进横波水榭。

忘了是哪一个王爷家的别院,她只记得那日同样是四月杨柳熏风正盛,幽深宅院,重门紧锁,绕过抄手游廊进了垂花门便见一绿如块玉的湖,湖心亭上依稀有琴声传来。她随着爹爹上了小舟,船桨划破绿波,终是在她和杨昭两个不相关的人身上牵系上了千丝万缕。

亭子放了竹帘,挡风处还挂了浅色轻纱,亭中之人穿着一袭月白长衫,黑发只用银环随意地束在脑后,低着头,白皙修长的指骨有些嶙峋,按在古琴琴弦上大有峥嵘之感。手指勾起一个滑音,音高的有些突兀,她马上反应过来这个音他控制得过了,随着一阵用力的咳嗽声响起,琴音骤停,身旁的仆人连忙进上一方帕子,他擦了擦嘴,呼吸尽量平复下来,对着她的父亲道:

“上官先生来了,杨昭有失远迎,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