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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佛,薄情赋(32)+番外

“玉能定惊,”他解释说,“不是说你根本不会凫水?”

他对她越好,她心里便越愧疚。

他甚至想带她去参加兰陵诚一年一度的酒会,她慌忙以头发没长长为借口推了。

“三天后本侯要到西郊的千叶农庄巡视,届时你随我去。”

这个没法推迟,可是上了马车颠簸了半天摇得她骨头都散了,下了车还要走很长的一段山路才到半山腰的农庄。凌铮和几个随从健步如飞,景渊不急不缓地走着,她才勉强跟得上。近着景渊的日子多了,发现自己竟然越发的娇弱,阿一暗自叹气,虽是早春二月,山风依旧冷峭,景渊只穿着一袭月白常服,姿容清隽转身笑吟吟地望着在身后咬牙直追的阿一,道:

“你竟也还跟得上我的脚步,甚好,甚好……”

只是一句甚好?她累得气喘吁吁差些就要耍性子随便找个地儿一蹲不走了,而景渊却朝她伸出手,袍袖下的手指白皙颀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阿一犹记得他掌心的温暖,他的浅笑让她连一瞬的犹豫都消褪了,她伸出手,稳稳地放到了他的掌中。

迸了农庄见了农庄的总管一家后,景渊便在账房中看账,一看便是半天。何管家招呼凌铮他们几个去用茶点,阿一百无聊赖便和管家的女人何大嫂聊起天来。

二人聊得甚是投机,末了,何大嫂进屋里拿了两包黄纸包着的东西塞到她手里道:

“十八夫人,这是我们何家的祖传秘方,你拿回去试试看,吃完这两包,保管你三年抱两,一索得男……”

阿一满脸通红,绞着手不知如何是好。景渊从账房出来,闻言笑道:

“何大嫂一番美意,你收好便是。”

下山时天色已晚,山路崎岖,阿一一不小心踢到了石头,脱下鞋子一看,居然流血了。景渊皱眉,看着她若无其事地把鞋子穿好然后一路上走走停停,陪着她一直走下山脚。

“还是很痛?”上了马车后他问。

说不痛是骗人,可她还是笑着摇头,“不痛。”

他对她这般好,好像是她在做梦。一直以来总有种难以言说的不对的感觉时而出现,就那么一瞬而她根本抓不住弄不清看不懂,那样的不安来自何处。

“侯爷你为什么不要孩子?”手指刮着那两包药材,她不怕死的问:“前两日来访的刘举人听说才三十五岁就当爷爷了……”

景渊白了她一眼,道:“刘举人当爷爷和你有一文钱的关系?,”

阿一连忙大摇其头,景渊扭头看向窗外,“那与本侯有何干系?”

是,和您老没关系,是我八卦了而已行不行?阿一郁结不已,“不是说开花结果吗?侯爷您这棵壮实老树上开了十八朵,啊不,是十七朵才对,怎么就没有一朵花结果呢?都不知道是不是施肥不当……”

景渊的嘴角微微抽搐,分明这是严重的比喻不当,他冷哼一声,脸色微沉:

“生而不养,养而不教,难道就好?”

这回轮到阿一沉默了,也是,她的爹娘生了她又抛弃了她,确非好事。

“不过,我倒是不会记恨我爹娘。”她说。“

“为什么?”

“他们虽然遗弃了我,可是我又遇到了师傅和阿云;如果他们没生下我,那我岂不是连遇见你都不可能了么?”

景渊笑了,伸手把她靠在横木的肩揽过来靠在自己身上,低声说:

“遇见我,很好?”

“嗯。”喉间闷出一个单音,阿一的脸红了红,有些不自在,闭上双眼深深呼出一口气:

“马马虎虎吧。”

如果他不是这样喜怒难测,如果他不是姬妾成群,如果他不是要把她关在兰陵侯府这金丝笼里,便好了。

景渊轻笑,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阿一,你几岁了?”

“去年好像十五,今年应该十六了?”

“太小了,再等你两年吧……”

欢喜佛,薄情赋 第二十八章 礼物

要诠释什么是狗屎运,去侯府看看深受兰陵侯宠爱的十八姬便知道,一个小小的尼姑走运走到脚趾尾上了,兰陵侯府上下如今对她都恭恭敬敬的,风传她穿全戴银锦衣玉食与风流倜傥的兰陵侯夜夜笙歌。为兰陵人津津乐道的还是景渊侯爷一日比一目神清气爽丝毫没有纵欲的后遗症,有如女鬼吸足了阳气,俊朗的皮相越发引人遐思肖想。

反而十八姬长什么模样的,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便有了种种猜测。有人说十八姬貌若天仙体态风流,也有人说十八姬酷似钟无艳,不过驭夫有术,茶馆酒楼里的说书先生三寸不烂之舌讲得口沫横飞,听者甚众。

天源大街的喜客未酒楼二楼雅座里,一个小厮和一位文弱公子听着外间说书先生的说辞,均是苦着一张脸面面相觑。

“阿惟,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阿一给她倒茶,“喝杯水润润喉。”

“阿一,景渊真像别人说的对你那么好吗?你不会、真的动心了吧?”

阿一叹了口气,“动心,心不动人不就死了吗?再说我什么戒都破了,也不在乎连色戒都破了……”

“你、你开玩笑的吧?”阿惟大惊,“那我们说好的还算不算数?”

“猜中了,就是开玩笑。”阿一苦笑,“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险些被砸晕了。你想想,像我这种孤苦无依一无所有的人忽然间有个人对自己那么温柔那么体贴,还是个侯爷,还是个长得很帅的男子。而且万花丛中过,他独独对自己青眼有加,怎能不飘飘然自以为倾国倾城红颜绝世?”

阿惟松了口气,想到了什么,便问:“阿一,这些是你自己想到的?”

阿惟摇头,是几天前下了雨她躲避不及碰巧与十五姬一同在宜善居檐下避雨,雨停时十五姬问了她一句:

“人贵有自知之明。十八姬,你觉得兰陵侯究竞看上你哪一点了?”

顿时豁然开朗,多日来盘桓心头那种不安就是她的自知之明。回想认识景渊以来发生的一切,虽不知道景渊为什么对她变得这般好,但是还是很清楚两人之间的有如天堑般的鸿沟。

兰陵侯宠十八姬,譬如明珠暗投。

她心动了,可是很清楚,这不是爱。

千里之外的静林师傅和阿云,是她的亲人,日夜牵挂,终不能忘。

“不后悔?”阿惟盯着她的眸子问。

阿一深深吸了口气,“如果你心里有一个人,会不会风一吹就全无影踪呢?如果他对我是心无杂念的好,怎会怪我不告而别呢?”还有一句她没说出口——如果师父健在阿云无恙,说不定一个转身我便回来了……

她把手中的小包袱交给阿惟,阿惟打开一看,讶然道:

“阿一,这些都是平日景渊给你的?”

明珠耳环,翠玉银簪,琉璃钗,还有银子……

“这些很值钱?”阿一睁大眼睛,“那我下回再拿些出来?”

“够了够了!”阿惟收好包袱,“下次你什么都不要带出来,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待我想好路线打点好车辆,大概四月末离开兰陵,从水路走伏澜江,到了永昌再转陆路到广陵,虽然迂回了一点,可是伏澜江上船只众多,景渊要搜短时间内也搜不到这么多,比较安全。你要知道,如果被景渊发现了,后果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