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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佛,薄情赋(184)+番外

“等它死啊。反正半个时辰过的很快,如果你现在卖给我,你还有多半个时辰的打渔时间,你看太阳越来越辣,你这鱼马上要断气了。不如我多给你一钱银子,你把鱼卖了吧!”

本欲暴跳如雷的渔夫最后无可奈何地摇着头低声咒骂两句,终是把鱼捞起来用水草捆好递给她。

“阿一!”阿惟又惊又喜,走过去拉住她的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一见到阿惟,却一点也不意外,只握紧了她的手,回头对那渔夫说:

“你看,你的鱼我就是用来招呼我这许久不见的姐妹的,要不是她喜欢吃鲜活的桂花鱼,我一定会等半个时辰呢!”说着对阿惟甜甜一笑,道:

“走,阿惟,我们回去。”

“你知道我要来?”阿惟惊讶得不得了,“你不是和景渊在寿城吗?怎么回广陵了?”

“一言难尽,我们边走边说。”

阿一把阿惟带到了飞来峰山脚的村子里,走过两条巷子推开一扇竹篱笆走了进去,忽钉听到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大声说道:

“阿逵,是不是我家阿逵回来了?儿子,我的儿子……”

阿一匆忙把鱼放到厨房然后奔到内室,一迭声地说:

“不是的,大娘,我不是跟你说,阿逵哥到安阳做生意,暂时不回来了。我让人写了封信让人捎去给他,他很快就收到信了的了,你别心急。”

“我家阿逵要回来娶媳妇的。”阿逵妈呆呆地说。

“我知道,阿逵哥一定能娶个孝顺您的好媳妇。”

“我不许他娶那尼姑!”阿逵妈又伤心地哭了起来,“他一定是生气了,所以不理我了。”

阿惟走进去,只见昏暗的光线下阿逵妈一头斑白的发,两眼无神,额头缠着几圈白纱,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药味。

“大娘,这是我的朋友,我和她现在去做饭,吃完饭你再吃药。”

出了屋子,阿一和阿惟走到厨房后的水井旁的石阶坐下,她抱歉地对阿惟解释道:

“她两个月前在集市被马车所问,撞伤了头,就成了现在这痴痴呆呆的样子。见她孤苦伶仃无人照料,所以我就在这里住下了。说到底,阿逵哥现在下落不明,也是因我的缘故,心里不是不抱歉的。”

“那……景渊呢?”阿惟小心翼翼地问。

“他……”阿一勉强地笑了笑,“应该还好吧。我离开皇宫时真以为司马弘把他杀了,幸好,何公公说他留了一封信给我,信里说皇帝派他出使北漠,为期三月,让我在飞来峰等他。”

“阿一,你能认全那些字了?”

阿一迟疑了一瞬,摇摇头,“我让村子里的教书先生看过了,也大概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你认得景渊的笔迹吗?”阿惟有点隐隐的不安,像景渊这样的性子,他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不会落下阿一的,“那景勉和环儿呢?他怎么会就这样丢下你一个人走了?”

阿一的脸色微微发白,低声道:“我也想过这个事情,但是他既然让我只等三个月,那我就等。三月一过,我便去寻他。对了阿惟,你不要和顾桓置气了好不好?那日在寿城他不知怎的就吐血昏倒,就连叔公他都直叹无可奈何,景渊本来打算与我离开的,可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迫使他不得不护送顾醒回建业。若非如此……

这回轮到阿惟脸色煞白,她怔怔地打断阿一的话,“那天,是我跟他说分手,跟他说从此两不相干,他才弄成这个样子的,都是我……”

阿一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阿惟又道:“那时候我只想着,我从来不想嫁给什么镇南王世子,我从来不想去跟别的女人去争抢一个男人,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不知该如何大度地体谅他……我也有胆怯懦弱、疑惑动摇的时候,但是如果我知道就那样一个转身我就永远失去了他,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他说那番薄情的话的……阿一,你不知道我究竟有多恨我自己,我就连眼泪也不想流一滴,我不要在悔恨心痛的泪水中原谅我自己,你明白吗?”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不能自己地颤抖起来,眼眶发红喉咙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你是说顾桓他、他不在了……”阿一震惊不已,伸手抱住伤心的阿惟,“不会的,一定是他骗你,景渊就这样骗过我,后来还不是出现了……阿惟,别难过,一定不是真的……”

阿惟死死地咬着唇,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不住地摇头说:

“他病重时我便见过他,不会假的。他就是骗我,也不会拿生死之事来开玩笑。”

可怜的阿惟,阿一心下恻然,轻轻拍着她的肩小声安慰着她,这时阿逵妈突然拿着扫帚走过来凶巴巴地说:

“你躲在这里偷懒作甚?想饿死你婆婆好改嫁?!看我不拿扫帚教训教训你?!”

阿一连忙站起来夺过她手中扫帚好言安慰着把她带回屋,然后再回到厨房,阿惟这时已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两人把寿城分别后发生的事都简要地讲述了一通,阿惟叹息道:

“你怎么偏偏就惹了不能惹的人,傻阿一,帝王心术难测,你能安然无恙地从宫里走出来,实在不容易啊。”

“所以老天爷惩罚我,让我见不到景渊。”阿一苦笑。

“阿逵妈她真的记不起你是谁了?你以后要把她怎么办?”

阿一一边洗菜一边说:“本来还没想好的,不过现在打算雇人照看她一些日子,我呢,陪你四处走走看看,如何?”

“你不是要等景渊?”

“他还没回来,三个月的约定一到,我自然会回来这里等他,离开我要到无月庵一趟。”

上了飞来峰的无月庵,阿惟见到的是一座修葺得朴素而不失别致的庵堂,也见到了庵堂后院黄杨树下的一个小土丘,阿一正小声地对一位比丘尼说着什么,然后递过一张银票添了香油钱,那比丘尼连声称诺。

阿惟问阿一:“不是说庵堂烧毁了么?”

“是景渊让人重建的,还给我修了座衣冠冢。真是的,寒酸得要死,连块碑也不给我立,最起码弄块木牌子嘛,真小气。”

阿惟笑了,目光仍流连在那衣冠冢上,阿一不知道,思念从来都是很朴素的,不知景渊当时怀着怎样的心情立的这坟茔,但若非相思入骨,何必千里迢迢立坟情怀缅?

她们于是离开了广陵,在白月渡口坐船去兰陵。上得船来,阿一放下包袱时包袱的结散了,里面的东西都掉了出来,其中有封信落到阿惟脚边,阿惟捡起来正要交给阿一,信封上的“阿一亲启”四个字跃入眼帘,她的心蓦地跳快了两拍。

那笔迹是如此的熟悉,让她惊疑不定,有如坠于浮云之中。

“这是谁写给你的信?”她问阿一。

“景渊啊,这里还有两封,最近的一封是十天前的。”

“我能看一看吗?”阿惟的声音有点发抖。阿一点点头,很干脆地把信笺抽出来递给阿惟,阿惟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变了变,眼睛盯着信末的日期,仿佛要把那里盯出一个洞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