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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佛,薄情赋(133)+番外

“人呢?都救出来了没有?”

士卒连忙摇头,道:“火起突然,只侥幸把西厢近门处一部分人救了出来,其他的没办法。”

内务府的主管官员腿脚发软地匆匆赶来,解释道事出突然没有任何的预备,内务府人手太少云云,景渊一脚把他踹倒在地,指着他发狠道:

“如果本侯的人有个什么差池,你来陪葬!”

景勉走过来,面有难色地说:“侯爷,查过了,十八姬她,应该还在里面。”

“已有半个时辰。”

“你回府把所有府卫带来帮着救火,皇上就算要调御林军来恐怕也要在半个时辰之后。”

“侯爷——”景勉望着他,欲言又止。

“还不走?莫非连本侯的命令都不听了?!”

“火场危险,侯爷要等景勉回来,景勉发誓一定会把侯爷的十八姬救出来……”

“少说废语,走!“景渊转身不看景勉,景勉咬咬牙,转身飞奔离开。走出十余步,终忍不住回头望,那白色身影抢过一盆水淋了自己一身,想也没想地就冲进了浓烟四冒火焰冲天的屋宇中……

“阿一,阿一——”火光逼人,呛人的烟雾弥漫整个东厢,时有烧断的木头坠下,灼热的空气炙烤着人的眼,景渊连续踢开了两扇门,第一扇门后没人,第二扇他对上一双惊恐而忽然看到生之希望的眼睛,心头亮起的希望又一瞬陷落,咬咬牙他把人拉出快要烧塌的囚室。

“刚送进来的那女人被关在哪里?”景渊着急紧张地问。

那人喘着气,指着不起眼角落里的一扇燃看火舌的门。

那扇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能走吗?”他问,把身上的外衫一脱罩着那人,“冲出去,能不能活就看你造化了。”顾不上那人感激的磕头,景渊转身跑向那扇门,大声地喊着阿一的名字,一脚踹开烧得摇摇欲坠的门。简陋的厢房,只是比囚室稍稍宽一些,床上的素帐已经蹿着火苗,浓烟中隐约听到抚着胸口的咳嗽声,他的心一揪,顾不上横梁快要烧个彻,捂着口鼻往那发出声音的角落冲去,那白色孤瘦的身影蜷缩在屋角,胸腔里发出难受的呛气声。

他喊着她的名字,扳起她的肩,她怔怔的抬头看他,呛出泪水的双眼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景渊双臂一伸用力地抱了抱她,果断池说:

“走,我带你出去。”

她的身子发颤,摇头道:“不,我怕……火……有火……”

“闭上眼睛,”景渊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在她眉心烙下一吻,“不用害怕。”说着横着抱起她便冲出门去,“哗啦”一声,头顶的木梁掉下了一截,景渊侧身避开,险象迭生。

好不容易冲了出去到了回廊,可是眼前的情景让景渊倒吸一口凉气,狭窄的回廊彻底地沦为火海,烧得吡啪作响,着火的木片忽地坠下,景渊脚步收不住一个踉跄和阿一摔倒在地,而两丈之外梁木坠下断了出路。

阿一轻呼一声,双眼忽然被他的手蒙住,“不要睁开眼睛。”他说,一边在自己的中衣上撕下布条蒙上她的双眼,绑好后把她抱入怀里,在她耳边柔声说:

“还怕吗?幸好,这一回我终于赶上了。”

“谁让你来的?景渊,你说啊,谁让你来的?!”阿一的泪很快湿透了蒙眼的白布。

景渊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上一回在伏澜江,我赶不上,后悔了许久。”

“你会死的,你是笨蛋吗?!我不要你救我!”阿一忽然发疯似的捶着他,“你走,我不要见到你!”

景渊握住她的拳,轻声唤她道:“阿一——”

声音柔软而温润,像只无形的手揉捏着阿一的心,酸楚难当。她顿时安静下来,他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心口处,说:

“每一次,我都以为自己可以保护你,对不起。”

阿一摇头,咬着唇不肯哭出声音。

“如果一路向我走来走得太累,那么,就换成我向你走过去就好了。你只需要是你,不必为我改变些什么。”

“以为你离开人世的那一年,我常常想,景渊,你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我现在又不想死了,阿一,我想和你一起活着,不问为什么,活着就好,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阿一终于哭出声来,过去潜渊暗流在心底的那些辛酸苦楚,那些伤害背叛,那些委屈痛恨,终于不再淤积,放声哭了出来,她声嘶力竭地说:

“景渊,我恨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恨你是个断袖,我恨你跟别的女人亲近,我恨你对我寡情薄义,我恨你一次又一次的推开我……”

景渊笑了,笑容里有着悲伤,更多的却是怜爱,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是我不好,”他说,“你该恨的,欺骗了你多久,便爱了你多久。”

“小尼姑,要是真有来生,我还是会逼你还俗,你信是不信?”

四周的空气都好像燃烧起来,逐渐地艰于呼吸,景渊靠在发烫的青砖墙边,怀里紧紧搂着阿一,嘴角轻勾,缓缓垂下了眼帘。

欢喜佛,薄情赋 第一百零二章 雪融 1

梦,很冗长,她仿佛回到了飞来峰上,使劲儿扒拉着阿贵哥家里的那头山羊,胡乱地挤着羊奶,山羊咩咩地惨叫着。她一记敲在山羊头上,低声骂道:

“蠢羊!再吵,小心阿贵嫂知道你连羊奶都拉不出,把你杀了来吃!”

“阿一——”师父气嘈嘈地到处喊着她的名字,“死去哪儿了?”

迷迷糊糊的,她又背起了个包袱,心酸地下山。暮色四合,她走进了那熟悉的院落……

一转眼,黑发长垂如瀑,坐在木轮椅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一袭白衣风流的男子俯身动作生硬地给她穿上罗袜……

“行周公之礼,有夫妻之实,阿一,你今生只能随我一道了。”他说,桃花眼幽黑湛亮,唇角如春山含笑……

她还梦见,她带着景渊一步一步上山,远远看见师父身影,她不由得兴奋地大叫:

“师父,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你!”说着牵着景渊脚步如飞往无月庵奔去,谁知道进了庵堂,忽然发现四周都着火了,佛像左右的布幔全烧着,香烛什么的跌落桌面也燃起簇簇火苗,她顿时慌了,一回身去看景渊,却看见他跌坐地上,庵堂的梁柱坠下把他和她无情地隔开,他的脸色被火光映得通红,大声的对她说着什么她却一句也听不到。她忽然觉得很害怕,明明近在咫尺的人,伸出手去却触不到,声音喊得再大也听不到……眼看着火焰要将他彻底吞没,她双目含泪,不知从哪里偷来的勇气,冲上前去手脚并用地踢开搬开那些烧得通红的木炭,明黄的火舌狰狞,却抵不过她心底失去他的恐惧,她哭着喊他的名字,那声音塞在胸腔里就是发不出来,只觉得心脏都痛得仿似要裂开了。

禁不住的痛哭,呐喊,然后眼泪淌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