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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佛,薄情赋(132)+番外

“这件事是冲着本侯来的,你放心,本侯不会让她有事。”

让沈默喧送走了阿云,景渊带着景勉去了一趟虞府,虞铭不在。

幽窗别馆的竹庐里,也是空空如也。景渊正想离开,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走到临湖的亭子才发现粗壮有如手臂的竹梁之后一片淡青的衣裾。景渊走过去,虞铭靠在那里,抱紧了自己怀里的酒葫芦,半闭着眼睛小寐。数日不见,他竟然形容落魄至此,一脸胡茬容颜憔悴,身上的青衫沾了几处尘污泥垢也不知是几日没换洗,平素好洁温文有度的他也有如此不修边幅的时候。

景渊在他身边坐下,道:“阿铭,是后悔,还是只是难过?”

虞铭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才说:“为什么要后悔和难过?她真不想嫁我,就不要嫁好了,我虞铭又不是非她不可。”说罢,端起葫芦又喝了一口酒。

“那你天天喝酒作甚?”

虞铭轻笑两声,笑声怆然,侧身面对着景渊捶着自己的胸口说:

“你不懂。这里,好像缺了一角,总得拿些什么来填补。”

“我说我懂,你信不信?”景渊抡过他的酒葫芦,扔了出去。

虞铭瞪着他,双眼发红,揪着景渊的衣襟大声道:“把我的酒还给我!”

“苏宛的死,和你没有关系。”景渊冷笑道:“你装什么借酒浇愁!虽然你与她有婚约在身,但是从不掩饰自己对凝霜的爱慕,口口声声说自己并不是非她不可——你明明把自己的心事讲得一清二楚,错的是她,她不该奢求,不该因为自己家族的压力而对这桩亲事兢兢业业不敢反抗,更不该厚颜和隐忍,更不该在死后才让自己的父母向你奉上退婚文书!”

“住嘴!不许说!”虞铭一拳打在景渊胸口,景渊用力推开他,道:

“你虞家是当朝外戚,杖势正盛,为何不早早退婚让你好娶了司马凝霜亲上加亲?你这个懦夫、伪君子!”

“凝霜喜欢的是你!”虞铭喘着气。

“那就想办法把她抢过来,懦夫!喝酒做什么?你根本不喜欢苏宛,你也不配!”

“谁说我不喜欢她?!谁说的!”虞铭吼道,“她怎么能这样?非要用死来和我划清关系,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她不要她了?姑母想要拉拢我跟凝霜,早就不满这桩婚事,要是我对苏宛过于亲密,这婚事早被退了!我不过是借着凝霜来迷惑有心人的眼,等着凝霜嫁给你我便顺理成章地娶了苏宛……所以景渊,该死的人是你!是你……”

暴怒的声音逐渐细下去变成呜咽,虞铭跌坐地上双手捂脸,肩膀耸动,泪水从指间沁出。

景渊难受地抚着发痛的胸口站起来走到不远处捡起酒葫芦,再回到他身旁坐下,仰起头咕咚咕咚地猛灌了一大口酒,然后递给虞铭道:

“能哭出来还算好。过去整整的一年,我想哭,都哭不出来。”

虞铭狠狠地深呼吸了一下,拿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一手抢过酒葫芦。

“因为阿一吗?”虞铭道,“想必你也是活该的。”

“我不爱凝霜。”景渊苦笑,“也不乐意敷衍她。”

“我知道,”虞铭喝了一口酒,道:“全建业就只你公子渊一人傲气。”

“其实我也会低头。”景渊抬头望着天空,“我想,我要娶她了。”

虞铭握着酒葫芦的手一颤,沉默了一会儿,道:“恭喜。”

“本不想害人,我欠她良多,却不涉及男女之情,她不肯罢手,也是意科中事。”若非遇见了那个人,也许他会在大仇得报后娶了凝霜,像许多皇宫贵族的子弟一样,在美酒名画中碌绿一生。

“你来我我,断不会只是为了向我宣布这个喜讯。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那日阿一把琼华夫人推入荷池只是意外之事,若无此意外,相信坠入荷池的人应该是凝霜,推人的依旧是阿一,而虞铭你则是很好的现场证人,对吗?”

虞铭垂下眼睛,道:“你都想明白了?的确如此。这样的局很拙劣,可是照样把你套住了。你不怨我?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害人者,你我都脱不了关系。”

景渊自嘲一笑,“苏宛投河前对我说了句奇怪的话,让我原谅你一回。所以阿铭,你不妨告诉我,那日究竞发生了什么。”

虞铭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声,望着景渊道:

“你小子的运气,比我好多了……”

黄昏时分,皇宫内苑,皇帝的御书房前的石阶上,景渊已经跪了一个时辰,凝霜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匆匆赶来,劝了景渊几句景渊也只是沉默不语,凝霜心疼地让人把软垫子拿来他也拒绝了。太监总管来宣他晋见时他连站起来都站不稳,景勉手疾眼快地扶着,他缓了一阵子,才走进书房。一开始便听到皇帝的斥骂声,但走到了后来这声音细了下去,凝霜正按捺不住时,太监出来说是皇帝要见凝霜,凝霜走进去行礼后偷偷拿眼睛看着景渊,只见他脸色如常垂手而立,皇帝问她道:

“景渊说要娶你作兰陵侯夫人,你可愿意?”

凝霜一脸惊喜,答应的话本欲冲口而出,可又想起不能失了女孩子家的玲持,于是羞涩的说:

“全凭皇兄作主。”

“那好,朕便将凝霜公主下嫁于你,景渊,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来预备婚礼,可来得及?”

“景渊尽力而为。”

“那就好。朕的皇妹要风风光光地出嫁,皇宫许久没办过喜事了。你刚才所求之事朕也一并准了,既然是办喜事,自然不宜有白事或不吉利之举,传朕的口谕,让内务府那边放人。”

“现在吗……皇兄,琼华夫人那件事还没有搞清楚,恐怕……”凝霜脸色变了变,道:“或者再等几天……”

“凝霜,为人妻首先要懂妇德,不善嫉,有容人之心。以后你便是整个兰陵侯府的主母,切勿任性妄为。琼华的事,你便以未来侯府主母的身份向琼华赔个不是便了了。朕累了,你们先退下吧。”

刚走出御书房,凝霜急着上前拉住景渊的手,道:“我今日想去听戏,你陪我一道好不好?人就让景勉去接好了。”

景渊拂开她的手,冷冷道:“请公主自重,三月后才是婚期,本侯还有要事,失陪了。”

说罢带了景勉大步离开,凝霜愤恨地跺脚,绞着手中的帕子望着他的背影,咬碎了银牙。

景渊才刚出宫门,便看见有侍卫慌慌张张奔入宫门,躲避不及眼看要撞到景渊身上,景勉一手拉住他,疾声道:

“何事慌张至此?小心点,别撞到我家侯爷!”

“内、内务府失火,小人正赶着去禀奏……”那人仓皇入内。

天色已经阴暗下来,而内务府方向隐隐有红光烧天。

骑着马疯子一般发狂地冲向内务府,内务府的差役一见景渊马上迎上前阻拦,却被景渊一手用力推开直闯进去。喊叫声、脚步声,泼水声,还有脸上脏污不堪刚从火场中被救出来的女子的呜咽声此起彼伏,他一脸暴戾之色,一手揪住一个救火的士卒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