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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74)+番外

死了。

她脑子里面萦绕着这两个字,半天都转不过来。

同时,周白焰和她隔着一道玻璃门,洗了澡出来,正在擦头发。然后房门响了,他去开门,温冬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拿着什么东西,跟周白焰说话。

他也会离开吗?温冬想着。

她看着周白焰对那个女生说了什么,摆了摆手,是拒绝的动作。然后把门关上,抬眼发现了她,向她走过来。

眼里好像真的有光,有点刺眼。

周白焰过来抱住她,问她怎么了。

温冬摇头,说有点冷,掩住了眼里的绝望。

“看来,晚上有很多美女会来敲你的门。”温冬笑了下,打起精神,浑浑噩噩地跟他开玩笑。她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大概可以代替周白焰去演戏,她扮演若无其事,装作自己很好的时候演技一流,影后级别。

“不只是美女,还有很多帅哥也会来敲我的门。”周白焰摸了摸她的手,看她的脸色,“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生病了,最近状态好像很差,很没精神的样子。”

她笑了下,捏着自己的手心,若无其事地撒谎,“是吗,可能是你昨天太疯了,今天还有点疼。”

周白焰吻了吻她的眼睛,“对不起姐姐,我下次会注意的,明天让阿隆带你去吃点好的,你好好睡一天。”

他抱她回了床上,整个人搭在她身上,缠着她,说,“姐姐,醒了要叫我,我们一起看日出。”

他很累了,闭上眼就迷迷糊糊地。

等周白焰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起来,蹲在床边,借着月光看他睡着的脸。

她看了太久,久到再不走,天就要亮了。

“最后还是没有看一场电影。”她很轻地对自己说。

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吃不下东西,不知道自己根本就过得不好,不知道她整夜整夜睡不着,在逼着自己过得好,踉踉跄跄地生活,逼着自己活下去。

不知道她快死了。

温冬捂着脸,在他看不见的黑暗里,觉得那些潮水一样的过去全部都涌了上来,逼得她不得不哭。

她恶心的青春期里,周白焰是她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推着她急急忙忙地成长,给过她温暖,也喂了她刀子,遍体鳞伤。

后来他们又遇见了,他又给她机会去触碰,可惜的是,她已经没有精力去维护这个昂贵的梦了。

漂亮的东西都很昂贵。

人在绝望的时候总会做一些和自己性格很不相符的事情。

温冬病态地给自己想了一个大胆的,疯狂的计划——

既然生了这么严重的病,治疗成功的几率连一半都不到,那为什么自己还要在医院里浪费时间?可以的话,为什么不死在自己爱的人身边。

死了他还能记住自己。

凭什么他可以这么无辜,这么毫不知情?那就让他也心痛一次,知道自己过去那些年,是怎么求而不得吧。

可事到如今她又一次,又一次地,对他心软了。

计划得非常完美,可是她连让他知道自己生病了这件事的勇气都没有。

可能会很难过吧。

为什么要让他难过,自己难过就可以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温冬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为什么那只小美人鱼最后愿意丢掉那把尖刀。

反正故事里面说——如果一直做好事,说不定可以拥有不灭的灵魂。

小美人鱼并不傻。

她只是明白了,喜欢其实真的不必得到,只要他健康幸福,变成泡沫似乎也是值得的,即使对方一无所知,所有一切都跟你无关。

如果你明天就要死了,你会心甘情愿地把祝福、明天还有未来都留给对方。满地的心酸苦楚,都不想让他知道。

第44章 葬礼&病床

葬礼办了三天。

杨应东的儿女都在国外,大大小小的事情温冬坚持操办,谢元帮忙。

他一生育人无数,桃李遍布,葬礼上人来人往全是行业大牛和受过他恩惠的病人、学生。他的子女又都不是这行的人,全是温冬一个人来回招呼周旋。

温冬到他家的时候,他用了很多年的书桌上,还有他走的时候没有写完的一联诗——

唯将终夜长开眼,

报答平生未展眉。

应该是写到展的时候他突然晕倒,他连一联诗都没有写完。

温冬把那张宣纸折了起来,带走了。

等葬礼办完,清点遗产的时候,意外的是,杨应东把自己的很多书画收藏、再加上他家里图书馆一般的藏书,全部都‘交给爱徒温冬捐出。’

他的儿女对这个安排倒是没什么意见,杨应东一儿一女,一个是外科医生,一个是舞蹈老师,对杨应东留下来的东西都不太感冒。他们常年不在国内,老实说温冬更像他半个女儿,替她们照料杨应东,所以对杨应东这份遗产安排一点意见都没有。

但是他的儿子有一点不同意,大意是杨应东这些书好多都价值不菲,花了很多心血收藏而来,捐了实在太过可惜,就提出还是让温冬先自个儿留着,要是实在没办法了,温冬要捐了要卖了,都随她的意思。

温冬的书法是杨应东教的,但不太搞书画收藏,不怎么欣赏得来。

剩下那些书画什么的,温冬都不懂,找了苏冉帮忙找了买家,自己留了一幅,剩下的都卖了,把钱都打给杨应东的两个儿女了。

杨应东经常跟她说:“我家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都跟我的宝贝没缘分,你赶紧找个人嫁了吧,书房那些我全都送你,给你当嫁妆。”

谢元抽着烟,看着温冬:“别难过了。”

“你看我像是难过吗?”温冬看着杨应东的儿子抱着骨灰盒,“我哭了吗?”

“你是没哭。”他笑了笑,“你看着比哭了还吓人。”

温冬一身漆黑的连衣裙,衬得她更是消瘦冷凝。

她抱着一大束白玫瑰,看着杨应东的儿子把杨应东的骨灰撒在山间。

这是杨应东出生的一个小县城的一座小山,温冬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杨应东在遗嘱里面却说自己以后,一定要睡在这里。

“他和妈妈是在这里认识的。”杨应东的儿子跟她解释,“我妈妈是个采茶女,很普通的农村女孩子,他遇到妈妈的时候21岁,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和谢元看着杨应东的尸骨回归大地。

他的儿子在远处远远地跟他们鞠躬,抱着空空的骨灰盒走远。

温冬把手里的白玫瑰放在一棵树下,“师弟,我有点累。”

谢元看了看时间,从包里拿出药给她吃,摸了摸她手的温度,小声询问,“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温冬没动,她看着地上的白玫瑰,“杨教授救过我。”

谢元怔了下,“我知道。”

她表情和漠然,是心如死灰的死寂。

“其实我对杨教授……即感激,又埋怨。如果没有他陪着我度过那段日子,我已经把自己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