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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武侠]美人裙下(103)+番外

这也正是最奇怪之处。

当年金人送与徽宗挑选的样画上美人持伞侧立,只一个侧面便已美的天地失色。

可所有人都记得,她穿的是一件雪白的云纱。

而前日方应看的画中, 那美人却是穿着前朝的古烟长宫裙。

正是徽宗当年所送。

米有桥想到这儿,心中竟是生了些寒意。

且不说那画中人是否存在,便是真的存在也应早已死在了三年前渡口一役中,又怎会活生生的换上古烟长宫裙来作画呢?

天色昏沉。

雪冷冷地飘落在屋檐上, 关七已经来了。

他一生光明磊落,唯一做的一件错事便是杀了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女子。

因为这个女子,他多年剑气毁于一旦,竟是生了心魔。

他杀了那个美人, 也梦见过那个美人。

很多个夜晚, 这心魔不知是为误杀而生还是欲念而生。

温小白走了, 雷损死了,昭弟死了。

可他总会想起那个倒在血泊里,静静地闭着双眼的女子。

他记得她身上的衣裙,记得她高云微散的发髻,记得她是金国献给徽宗的礼物。

更记得他亲手杀了她。

可他一直不承认,于是他入了魔。

在三日前见她时,他还是不承认。

他已经骗了自己三年。

灰衣英俊男人慢慢转过身去,他已与那日大不相同。

若说三日前还有几分浑浊疯癫的话,今日便已完全清醒了。

关七已入了魔,吴裙从第一眼见他时便知道。

所以她等了他三天。

那梅花树下已站了一个人。

她依旧那么美,像这冬日里的雪,清冷如雾。

“我已了结了迷天盟旧事。”

关七突然道。

吴裙微微颔首。她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关七的目光突然有些奇怪。

因为直到此刻,他终于发现了不对。

他以为她是来寻仇的。

她记得那个雪夜里发生的所有事,所以她终于来找他了。

可如今,她的目光陌生冷清,却是像在听一个故事一般。

“你难道已经忘了?”

关七心头忽然泛起一种复杂的感觉。

像是庆幸,又比这更残忍一些。

穿着古烟宫裙的女子面色未变,她只是静静地撑着伞。

“艳鬼总是会忘记很多事的。”

她语气淡淡,连落在长睫上的雪也不舍消融。

关七深深地看着她,他在她眼中看到了漠然,温柔漠然的无情。

“是我杀了你。”

灰衣英俊男人缓缓道。

他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了。

可那面容沉隽的美人眼神却依旧淡淡的。

她的眼里没有任何人。

关七面上已有风霜之色。

低沉的声音在雪夜中格外清晰:

“重和元年,大宋要与金国结盟,这件事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反对之声都极大,可蔡京与傅宗书等奸臣向徽宗进谗言,并以一幅画相诱。”

“我们谁都没有见过那画,只知那画上是个很美的女人。”

“明知与虎谋皮,徽宗却还是答应了,他已被那绝色美人勾住了魂。”

于此同时,暗阁之中,方应看手指轻叩,挖出镶嵌于墙上的砖块来。

那是方歌吟藏了三年的笔记,记录了这江湖中许多密事。

小侯爷静静地翻着书页,忽然他的目光顿住了,有一页的字迹很乱,涂涂改改几乎很难辨认:

‘江湖中称那为渡口血案。

在金使下船的那一夜,迷天盟七圣主关七率四位高手劫杀金人,以阻会盟。

金缕阁十二铜人尽数死于那一役。

徽宗派人来援时便只剩了一捧灰尘。’

“你说是你杀了我?”

那穿着古烟宫裙的美人静静地转过身来,裙摆袅袅的垂在雪地中,像是云雾一般美好。

关七目光中有偏执有痴迷,忽然又清醒了过来。

像无数次梦里一般。

他没有说话,因为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这雪啊依旧下着,覆了古伞红梅。

像是那人眉目寒霜。

吴裙轻轻叹了口气:“剩下的三个人是谁?”

关七摇了摇头:

“对你出手的人是我。”

他已不愿说了。

吴裙并未再看他,她撑着伞像来时一般安静地离去。

她没有杀他,甚至未多看他一眼。

好像他是不打紧的尘埃一般。

关七却笑了。

他笑容肆意,如那雪夜中初见之时,力敌十二位高手,意气风发。

彼时他尚且不知道他要杀的人是谁。

毁宋金之盟,他从未后悔过,可那心魔却也纠缠了他三年。

吴裙已走了很远。

那小巷中的雪更冷了。

关七指尖剑意成形,嘴角缓缓留下鲜血来。

他只希望当年之事在此终结,关七从来是个敢做敢当的人。

或许他也希望她能回头看他一眼。

可那美人始终没有回头。

当那灰衣男人倒在雪地时,吴裙心脏骤疼。

这种疼痛很奇怪,像是利刃刺入心口,可却又不致命。

艳鬼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疼了。

眼前的雪地好像化作了无数虚景,吴裙倒下之时只感受到一双修冷清延的手,带着淡淡的药香。

苏梦枕目光复杂,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抱着那美人安静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吴裙醒来时是在一间清雅的房间里。

那房子布置和金风细雨楼很像,却又更精致些。

连脚下也被铺了细细的绒毯。

吴裙缓缓掀开被子,这地毯很舒服,她索性也不穿锦鞋,轻轻向门外走去。

看天色隐约已是夜里,不知这雪是否还下着。

可她刚碰到门边便被弹了回来。

手指处像是被烧灼一般,雪脂之上亦染了抹艳红。

这门上被贴了符纸。

艳鬼自然是也知道了。

她微微转眼看向一旁静静看书的病容公子。

他容貌清寒孤冷,烛火之下更显风姿摄人。

“苏梦枕也会做这种事?”

吴裙淡淡问。

她已不挣扎了,只是随意坐在堂外圆倚上支着手看着紧闭的窗户。

无论是谁遇见这种是总会很惊慌。

可房内两人却都很坦然。

一个高华不似囚禁的人。

一个随意不似被囚禁的人。

苏梦枕并未说话。

这房间里静静地,只余火炉“啪/啪”的声音。

艳鬼支着手看了会儿,忽然轻轻向前走了两步。

她先是伸手碰了碰窗上白花,收回的指尖白皙柔软,并未有烧灼过的痕迹。

宫装美人眉眼微微柔和,缓缓打开了窗子。

那泛黄的符纸贴在窗后,在这牢笼里倒是贴心。

窗外已是白雪漫天。

映地院中几棵梅树煞是好看。

这地方像是在山上,云雾缭绕,宛若仙境一般。

那雪越下越大,冷风簌簌吹入窗户里,连炉中火亦是飘摇不定。

苏梦枕轻轻咳嗽了声,翻着书的手却未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