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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归朝(255)

跟他背靠背的王黑往后踉跄,差点把他撞倒。

柳琦知道王黑必然是又受了伤,甚至是重伤。

“郑攸郑漓父子自己当缩头乌龟,就派你们这帮狗崽子出来是吧?让他们自己滚出来啊!怎么着,杀了我们灭口,就可以自立为王了?有本事把整座洛阳城都杀光啊,杀到长安去,换了自己当皇帝,何必还鬼鬼祟祟,跟南朝人勾结!”

柳琦已经豁出去了,他破口大骂,声音在夜空回荡。

可惜周围数十里荒无人烟,除了王黑他们和这些黑衣人,没有人听见他的咆哮。

黑衣人也不见手软,依旧手起刀落,趁着他们力竭,一个个收割,眼看十人只剩两人,王黑也已是强弩之末,就剩下柳琦一人,绝望之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老子跟你们拼了!”

他声嘶力竭喊道,提剑扑向离他最近的黑衣人!

随即,四五个黑衣人的刀都扫了过来,四面八方,眼看柳琦马上就是被大卸八块的命运——

破空之声响起,一人应声倒下!

几乎是同时,又有刷刷几箭射来,将其他几个人放倒。

柳琦看见起码有几百号人过来,将黑衣人全都围住了!

这是……自己的祈祷生效了?天兵天将下凡了?

柳琦有些发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口气一泄,他就有些提不上来了,幸好救兵也不需要他再出力,很快就把黑衣人都收拾干净。

这些黑衣人固然训练有素,身手不凡,可又怎么跟侯公度麾下的禁军相比,自打李闻鹊上任,禁军被日日操练,早就练出来了,一直在洛阳附近枯等,好不容易等到长公主的命令,遇上个舒展筋骨的机会,如何会放过,当即三下五除二,最后只留了两个活口。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侯公度问那两个活口。

“你们只有一次机会,谁先答上来,谁就能活命,说晚的,或者说谎的,就死。”

两名黑衣人面面相觑。

“郑家!”

“赵家!”

两人不约而同,说出两个不同的答案。

柳琦喘着气,厉声道:“你说谎!赵家没那胆子,一定是郑家!”

说赵家的黑衣人忍不住后退半步,转身就要跑,却直接被侯公度一刀毙命。

“别杀我!我招了,的确是郑家!”余下那黑衣人大声求饶,“是郑漓让我们来杀人的,他给的命令是格杀勿论,不许有一个活口!”

侯公度:“为什么要杀人?”

黑衣人:“我不晓得,我只是服从命令罢了,我什么也不晓得!”

侯公度冷冷道:“那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他似乎忘了自己方才的承诺,直接又将这最后一个黑衣人送上西天。

但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假慈悲去指责他。

果然是郑家!

柳琦心神一松,跌坐在地上。

就算这些人也是来杀他的,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反抗了。

“诸位、诸位救命恩人,不知如何称呼?”

素和越众而出。

他方才也杀了不少人,身上刀上都沾了血,刀尖上的血更是往下滴滴答答,一身煞气很难掩盖。

柳琦见他眼熟,忍不住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素和点头:“在东都山庄里见过。”

柳琦脑海电光石火般闪过画面——

“我想起来了,你跟赵三说过话,你是……”

“我是跟着贺家娘子来的。”素和接下他的话。

“对对对!”柳琦恍然,“你是贺家娘子的人,那这些人是贺家的……”

“他们是禁军十二卫,这位是左右骁卫的上将军侯公度。”素和道。

柳琦:?

不仅一脸问号,他现在连脑子也被问号塞满了。

如果他没记错,贺家商队应该南朝太子的人吧,为何又会跟长安禁军在一块?

难道连禁军都叛变投靠南朝人了?!

素和见他表情,明显是受惊过度反应不过来了,只得详细解释几句。

“贺家娘子只是伪装的身份,那位是邦宁长公主,而我是奉长公主之命,来救你的。”

柳琦微微张开嘴巴,有点合拢不上。

“你的意思是,长公主伪作贺氏,微服去东都山庄赴宴?我没记错的话,她与陆惟还、还在众目睽睽之下……”

陆惟不可能不认识长公主,这么说,两人全是作戏,那陆惟也并没有投靠郑氏了?!

素和却没有好心继续解答的意思,只望向侯公度。

后者微微点头,让人扔了两条披风,让柳琦与王黑先裹上去稍稍御寒。

侯公度看着柳琦:“郑家为何要杀你们,你们自己肯定知道。”

柳琦沉吟不语。

侯公度淡淡道:“长公主既让我救你们,就有保你们性命的意思。柳郎君如今只有坦诚相告,才能保全自己,这个简单的道理,你应该很明白。”

柳琦裹紧披风,深吸了口气。

“郑家本来就不相信我们,说不定这次我们去赴的,就是一场鸿门宴。而且,赵三郎给我说过一些事情,我完全有理由相信,郑家想要杀人灭口,然后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们身上!”

第120章

“此地不宜久留,郑家那边没有等到他们去回话,肯定会派人再过来,我们先将这些尸体处理了,再另寻地方细说。”

侯公度打断柳琦,先让手下将尸体处理好,他自己则带着被扶上马的柳琦王黑,去了最近的容县,那里有他们早前包下来的官驿,还有已经通过气的县令,保证不会被追兵打扰。

“你们现在可以说了,殿下还在等我回去复命!”

素和性子急一些,等众人进屋,便迫不及待问起来

由于要谈的事情敏感,他们没有喊大夫,侯公度喊了一名亲兵给柳琦他们包扎伤口。

在柳琦开口之前,侯公度特地警告他。

“柳郎君,你大可想好了再说。”

“柳氏跟郑氏不和,你们应该是知道的。”

柳琦捧着一杯热水,总算从刚才的生死边缘缓过气来,面对侯公度二人的灼灼目光,他心知今晚绝不可能有任何隐瞒了,眼下自己的性命前途,全都掌握在对方手里。

“前仇旧怨,说来话长,这里暂且不提,但郑氏在洛阳的确势大,不怕你们笑话,寻常时候,我们纵是心里不满,表面也只敢唯唯诺诺,直到前任洛州刺史温祖庭到来,我们看见长安想要梳理洛阳的希望,就暗中与温祖庭联系上,给他提供了不少郑氏在洛阳肆意妄为的罪证,但是疫病传开之后,温祖庭竟然很快染疫身亡,当时我们就感到不对劲,为何疫病尚未蔓延整座洛阳城,温祖庭作为刺史,却那么快就倒下,我父亲见机得快,将家中妇孺都迁出去,城内只留男丁,我们每日熏药佩草,又熬煮汤药给我们喝,方才幸免。”

他说得口干舌燥,又兼一番打斗之后早就四肢无力,连拿着水杯的手都禁不住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