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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归朝(248)

几人暗叫不好,登时作鸟兽散,余下一个郑十八就住在隔壁,跑也跑不掉,被对方捉了个正着。

“你来得正好,走,帮我评评理去!”章玉碗冷冷道,堵住了郑十八的去路。

郑十八赔笑:“这位娘子,我只是路过,没听见你们说什么……”

章玉碗:“你连鞋子都是半拉没穿好,这叫路过?隔壁院门还开着,你是住在隔壁的吧?”

郑十八:……

章玉碗:“我漂亮吗?”

郑十八连连点头:“漂亮!”

说实话,她不施粉黛,一张脸堪称素净,的确没了往常娇艳,可也称得上清丽,只是现在满脸杀气,天色又暗,就是天仙再世,郑十八也没法仔细端详。

章玉碗冷着脸:“那他为何不喜欢我?”

“啊这……”这个问题已经远远超出郑十八能够思考的范畴,“可能是因为,陆郎君另有意中人了?”

章玉碗:“男人三妻四妾,我不介意,我可以当他其中之一,可他竟还说我不知自重,赶我出来!”

郑十八绞尽脑汁:“那、那可能是因为他的意中人更为美貌?”

章玉碗抽剑出鞘,直接削去他的衣角。

“我劝你想好了再说。”

郑十八:……

他原是想敷衍两句然后走人的,现在也被定住一样,不敢走了。

“小人的意思是……是他有眼不识泰山,世上的女郎千千万,像娘子这样才貌双全,还身手不凡的,可就只有一个。此人不识风情,不要也罢,要不,咱们重新换个更好的?”

章玉碗冷然:“我不要别的,就要他,别的都太丑,比你还丑。”

郑十八敢怒不敢言,一脸憋屈。

他平日里虽然谈不上重要,也没人当面这样奚落他。

偏偏他现在不敢发作,更怕陆惟出来,看穿他在隔壁监视的身份,恨不得马上把章玉碗打发了。

“是是是,小人丑,小人怎敢与陆郎君相提并论?只是小人想着,你们这样吵起来也不是办法,那陆郎君吃软不吃硬,只会更加生气,彻底没了转圜余地,您看,现在天色也晚了,不如等明日,您再拿上一盆花儿,一卷书画的,上门拜访,想必陆郎君气也消了?”

章玉碗看他一眼:“听你这话,倒还像人话。”

郑十八抽了抽嘴角:“是、是,小人向来说人话的!”

章玉碗:“那好吧,我就信你一回,明日我若上门他再不理我,我就唯你是问,我看你穿着打扮,在郑家也谈不上人物吧,即便将你杀了,想必也是无人过问的。”

她随手挽了几道剑花。

郑十八只觉头顶有东西簌簌落下,抬眼一看,竟是从墙里横斜出来的桂花悉数从枝头上被削成粉末,盖了他满头满脸,花香满襟。他非但没有半点风花雪月的念头,反而浑身发冷。

因为这剑刚才要是落在他的脑袋上,他根本都来不及反应。

这娘们,是真的狠啊!

难怪陆惟不敢要她。

换了谁,谁敢要啊?!

郑十八哪里还有追根究底的心思,连忙点头哈腰然后一溜烟跑回自己屋子,不忘关上门,再用花盆堵住,浑然忘了对方还能翻墙。

见他跑了,章玉碗嘴角露出一丝玩味,也没追上去。

经此惊吓,这人肯定暂时顾不上去偷听了,也算给他个教训。

她还剑入鞘,悠然回到自己的院子。

素和也已经回来了。

方才宴席上,章玉碗在里面与郑月作伴,素和则在外面私出敬酒,旁人听说他是贺氏商队的,也愿意与他多聊两句,如此东拼西凑下来,能得到不少消息。

“郑家这次的确有位贵客,但今晚没有露面。”

素和点了油灯,先在外头巡视一圈,见无人探听,方才进来,仔细禀告。

“那贵客的身份,与郑氏交好的赵氏,似乎略知一二,与我闲聊的是赵家三郎,但他也不肯多说。只说来客不是商贾中人,也不是我们几家的姻亲,独自赴宴也是尴尬冷落,郑家就将他妥善安排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回忆。

“对了,我从他言谈之中,感觉这赵三郎,对于自己知道贵客存在的事情,很有些得意,仿佛是自己得到了郑家的认可,又仿佛是那贵客身份有些特殊。”

章玉碗沉吟:“结合陆惟方才说的,应该就是南朝来使。”

素和想了想,有些奇怪:“可是殿下,贺氏商队和数珍会都是太子陈迳的人,郑家是知道的,咱们名义上也算是南朝来使。如果还有另外一名南朝使者,那郑家为何一声不吭,既不介绍双方认识加以试探,也不揭穿我们?”

“没想到来一趟东都山庄,还有这等收获!”

章玉碗忽然笑出声,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她也没卖关子。

“南朝如今太子与吴王相争,日趋激烈,恐怕只差兵刃相见,郑家既有南朝贵客,又不怀疑我们,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素和马上领悟:“来使是吴王的人?郑家在两头下注!”

章玉碗点点头:“不管是不是吴王的人,那位贵客肯定不是太子陈迳的人。而且对方没有露面,郑家将他藏得很好,却放任我们公然出现在席上,一方面是不希望让双方冲突,另一方面,应该也是更为看重那位贵客。”

素和举一反三:“我们代表太子陈迳,郑家却更看重另一个贵客,这是不是说明,郑家已经有了倾向?还有,南朝人千里迢迢来赴宴,暗中拉拢郑家,是不是这次洛阳的事情,还有南朝从中掺了一脚?”

章玉碗:“难怪陆惟要只身来赴宴,今日我们若不来,恐怕一时半会还被蒙在鼓里。郑氏所图甚大,偏偏我们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意欲为何。”

如果说南朝想怂恿郑氏在洛阳起兵造反,那是完全不可能的,郑氏的私兵顶天了也就一千左右,就算其他世家愿意跟他一条船,加起来也顶不过朝廷大军的碾压,知兵如方良也得利用流民来推波助澜达到目的,更何况是这些成日只知道纸醉金迷的世家。

再者,洛阳与南朝也不接壤,南朝人就算想北进攻打璋国,无论如何不可能先从策反洛阳开始的,郑攸老狐狸一样,如何会做这种只亏不赚的赔本买卖?

那么,郑家与南朝人眉来眼去,是想干什么?

那个神秘的南朝使者,到底是不是吴王的人,他们所图谋的,又会是什么秘密?

“东都山庄是郑家地盘,守卫森严,这两日你且不要四处走动,惹人疑窦,若有合适时机,再徐徐打探不迟。”章玉碗道。

宴会一共三日,今晚第一天过去,还有剩下两天,她准备先从郑月那边下手,郑月虽然不涉外事,但她毕竟身在郑家,有意无意总会知道一些东西。

素和点头答应下来,二人分头安置歇息。

郑家奢豪,待客也极尽周到,这屋子虽小,五脏俱全,连被褥亦是全新的干净整洁,厚薄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