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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归朝(197)

别说博阳公主,旁人也都吓了一大跳。

谁也没想到柔柔弱弱的长公主,竟是说出手就出手,行事如此暴烈!

更令人吃惊的是,那小箭准头极好,不仅将博阳公主梳好的漂亮发髻打散了,还直接钉在她身后的柱子上。

以至于博阳公主惊魂未定,还以为自己脑袋与身体已经分家了,面色扭曲,带着哭腔。

“章玉碗,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的!”

满堂寂静,只剩下博阳公主的哭闹声。

所有人屏息凝神,竟是都被长公主这一手给震住了。

若方才她再往下一寸,这箭头入的,怕就是博阳公主的头颅了吧?

博阳公主出言不逊,谢维安好歹还忍让一些,以至于博阳公主产生了一个错觉:长公主也会同样退让。

她的一念之差,直接颜面扫地。

章玉碗的语调依旧很柔和。

“我出塞和亲,是为朝廷,为社稷,为边陲千万百姓,并非能拿来玩笑取乐的事情,博阳,你身为公主,更该知道这一点。陛下为何在我当日回城时亲迎,非因我章玉碗一人身份贵重,而是陛下想让天下人知道,固守太平,与开疆拓土,一样重要。今日你能拿此事玩笑取乐,轻言侮辱,他日就能对攻打柔然,收复故土一事不以为然,所以,这一箭,我是为万千北朝将士教训你,也是代陛下行兄姊之责。”

刘复望着长公主,双目亮晶晶。

“殿下好威势,好气魄,咱们北朝原就尚武,是被南朝影响了,方才喜爱那些文绉绉的玩意,我朝长公主,正该如此!”

这话不是刘复说的,是他身旁的上官葵发出来的感叹。

上官葵意犹未尽,还悄声问刘复:“你不是跟长公主殿下挺熟的么,有没有听说她想找驸马?正巧我家里头上回还说呢,要帮我相看,你看我这样的美少年,长公主殿下喜欢不喜欢?”

刘复:……

他缓缓扭头:“就你?”

上官葵不服气:“我怎么了?我生得不好看?长公主先前嫁的是柔然可汗,柔然人能有什么好看的,她必然还是喜欢我这种,你不帮我就算了,回头我让我娘去探探长公主的口风。”

刘复面无表情:“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长公主的驸马,不说武艺与她相当,起码文才不能差吧,要不然总得有个出彩之处,你哪里出彩了?”

上官葵理直气壮:“我有一张好脸啊!尚主之后,我爹娘也不用担心我以后一事无成了,爵位不保了,反正可以吃软饭!”

刘复冷笑:“你的脸再好,能比得上陆远明?长公主若想找个美男子,直接找陆远明不是更好?”

上官葵:……

他张了张嘴,似想反驳,却一时想不到词儿。

两人的窃窃私语,影响不到旁人,博阳公主死死盯着章玉碗,那眼神好似要将她吃下。

章玉碗莞尔:“好妹妹,你这是怀恨在心了吗,还是没回过神来?要不然……”

她顺手又拿了一支小箭,吓得淮阳郡王忙出面说情。

“长公主殿下,好阿姊,二姊不懂事,今日也是触景伤情,您就饶了她一回吧!”

义安公主也道:“是呀,阿姊,二姊她只是看见这珍园,想起从前一些事情,故而今日情绪过激。我们先带她去更衣歇息片刻,再过来为谢相祝寿!”

说罢两人一左一右,拽起博阳公主就要走。

博阳公主还不愿走,义安公主和淮阳郡王却见不得她继续丢人,忙将人强行拉走了。

他们一走,宴会又重新热闹起来。

在场都是人精,只当方才的闹剧从未发生过。

只是过来敬酒的人,除了给谢维安祝寿之外,还特地过来与长公主寒暄行礼,大有长谈架势。

章玉碗不胜其烦,直接笑道:“今日谢相方是主人家,你们莫要弄错人了,我是来陪坐的,不必管我。”

言下之意,她不想应付这些人情往来。

谢维安适时道:“殿下还未逛过这珍园吧,不如我让人带殿下四处走走,正好这园子里许多花都开了。”

又招来自己能言善道的侄女。

“这是臣的侄女榕娘,旁的本事没有,顽皮得很,唯独一张嘴能说出花来,对这珍园也熟悉,若殿下不嫌弃,她可为殿下带路。”

章玉碗也不想在这里当吉祥物,自然就同意了。

今日宴会,来的人多,聚在谢维安那里的,也就是帝国顶尖那一小撮权贵,其余人都散开来,少年人有的去河边赛诗,有的去曲江边山坡上的亭子里游玩,女眷和孩童们则多在桃林里赏花聚餐。

也就是这珍园占地颇广,几乎是隔壁博阳公主园子的两倍,所以才能容得下这么多人尽情游玩,园中景致玩乐之处也有许多,赵氏在时,这里还有个珍兽园,养了些孔雀和仙鹤,只是谢维安接手之后,将这些仙禽都敬献给天子了,把珍兽园给拆了,栽些花树,安了秋千之类的玩具。

是以博阳公主来到这里,看见昔日原本属于自己的园子,如今被“鸠占鹊巢”,谢维安还理所当然用来招待宾客,自诩为主人,她心头火苗如何能不熊熊燃起?

毕竟自从皇帝登基,她受封公主以来,不说要风得风,也算是一帆风顺,除了赵家出事,赵炽被牵连问罪,亲哥在这件事上不肯向着她之外,其他事情,皇帝还是挺偏着她的,这也是博阳公主底气的由来。

以至于她今日忘乎所以,在谢维安那里碰了壁之后,竟是想从长公主身上找回场子,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众人看见今日一幕,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所思量,相应表现在面上的,自然就是对长公主的态度越发恭敬。

谢榕娘性子活泼,叽叽喳喳,但谢维安能找她来给长公主当向导,她肯定就不会是个草包,问些不该问的话。

果不其然,谢榕娘带着公主雨落二人,先去了另一处人少的亭子。

“其实要说景致,这里才是最好的,您看,从这边望下去,可以看见整片桃林,而且是身处其中无法体会的全貌,再远一些,还能看见曲江边上,那些小小的人影,就是几位宾客在开诗会呢!”

尤其现在,春意暖风,熏人含香,便只是站在这里,也有种分外的心旷神怡。

章玉碗笑道:“确实如此,只是这亭子,原先就叫思恩亭吗?”

她瞧见亭上题字了。

谢榕娘:“原先叫望雨亭,我叔父受赐之后,曾来过这园子一回,见到这亭子,就改名思恩亭了。”

章玉碗:“思的是什么恩?”

谢榕娘眨眨眼:“叔父说,不忘此园故主之恩,要时刻铭记在心。”

章玉碗噗嗤一笑:“谢维安还真是个妙人!”

谢维安要真念着师恩,也不至于直接告发赵群玉。就不知道这恩,到底是师恩,还是什么恩了。

虽说落魄者更容易让人同情,但章玉碗是半点也不同情赵群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