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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月留光(9)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许瑞自然不敢随便插话,只顾做专职司机,方向盘却越抓越紧。

陈纵却没理她,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Arya接着又问, “你能回答一下吗?”

带着一种敌视和威压。

陈纵没答,键盘音在车里回响,点按发送。

许瑞和Arya微信提醒同时亮起——来自节目嘉宾群“深港友爱不掐架”。

Arya又道, “陈纵?”

这气氛让许瑞喘不过气,只好开口递台阶,“Arya,好像是群消息。上高速了,看不了手机,你能帮我念一下吗?”

Arya沉默了。

陈纵搁下手机,便微微笑起来。

立刻又一条微信消息响起,来自群友的【一条歧路上青天(备注:周正歧)】的群消息。

Arya这才点开微信图标。先看到一条【三十八线炒CP专业户(备注:陈纵)】:对不起啊诸位,第二期我刚来,人都认不全,就挑了个眼缘好的漂亮妹妹,跟着她选了。想着她眼光好,不会错。

【三十八线炒CP专业户(备注:陈纵)】:何况我像她姐姐,她也像我妹妹。眼缘这种东西无解,我第一眼看见她就亲切。

【一条歧路上青天】:[微笑表情]。

气氛多半靠陈纵,成也陈纵,败也陈纵,收拾烂摊子也是陈纵。

天知道,e人的外壳只是她的面具。

回到自己在近口岸租的单间公寓,陈纵终于卸下社交面具。胡乱卸了妆,头重脚轻栽进被子里,不多时做了很多零零碎碎的梦,每一个梦都与子夜相关。

有一次在梦里,子夜与她的故事从二十岁分别那天延续了下来,走在街头,成了一对无甚稀奇的怨侣。那日港市街头的陈子夜与梦境吻合,却无甚违和。就好似他落入凡间,才能和她相配。又好似无论子夜成了什么,她都能接纳他的所有。

猝然醒来,她只觉得满足。

又一回,她梦见自己不曾踏入那间长满芭蕉的院子,却如上帝一般旁观了一个女孩站在子夜床头,训斥身后调笑的大人,“不要吵到哥哥睡觉。”

那女孩回头,却是一张稚嫩的,不属于陈纵的脸。在那个梦里,她与子夜从未相识,却亲眼旁观子夜给那女孩带去一切苦乐。从此她寻寻觅觅,在红尘中回过头来,却是一张无悔的笑脸。

陈纵醒来,抓起手机查看,最近一条消息仍停留在一个礼拜前她发过去的加拿芬道定位。

她想也没想,毫不犹豫的打字,输入,发送,一气呵成。

[哥,我想你了。]

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能让她这样。

情感暴露在男女关系里是大忌。陈纵怎么不知道这点,但还是任性而为,借此收获内心安宁与一夜好梦。第二日天明,陈纵醒来,发现自己仍然维持着睡前紧握手机的姿态,好像随时准备好收发短信。

她忽然想起什么,解锁屏幕。

短信界面仍然维持着昨夜的画面,没有收到来自对方的任何回复。

第6章 陈纵6

这一季热度远高过前几季,除去“嘉宾颜值讨喜”的功劳,更多是托周正歧张雅骢CP粉的福。一夜上了六七条热搜,多半都带着“周正歧”“张雅骢”“甜”这三个关键词。

零星有人摸到她微博,私信留言警告:“姐姐人美心善,麻烦离我家那两只远一点!”

但大部分观众们对陈纵这个不速之客也还算温柔。也许有人在别处骂她——陈纵随手搜了一下,只条头条文章拉踩女嘉宾气质——重点关注了她和张雅骢。具体说什么她忘了,只记得两句点睛之笔:陈纵“应酬气”很重,不像张雅骢,有吃穿不愁的“贵气”。

陈纵把这话抄在了小本本上,决定下次要写网友拉踩女明星,就这么照着写。

虽说节目比往年几季火,倒也没有破圈迹象。

不够,远远不够。说实话,陈纵有些失望。

爸爸听说陈纵要上节目,一早叫了院里相熟的叔叔阿姨关注着。但他显然自己都没有好好收看节目,打视频进来,只问,“你们兄妹两上在同个节目上碰面了,私底下有见过吗?”

陈纵答爸爸,“见过。”

陈自强又问,“你周姨王叔都一集一集看了,还关注了节目微博。听说小陈是后头替上来的,他是因为看到你在所以来的?”

陈纵道,“我哪里知道?”

“你没问他?”

“他想说的自然会说。”

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绕不过那个问题,“他爸晓得他上节目吧?”

“他名气那么大,总要被抓着做些文章。”

陈自强哦了一声,“你周阿姨说,节目里几个小伙子都还不错。”

陈纵笑道,“能上这节目的,个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赢在起跑线,所以才能年纪轻轻就比同龄人光鲜。”除了她,她没有任何身份背景,是个草莽。

陈自强道,“你周姨说,可要抓住机会。院里那批小孩,就差你的酒没吃上了。看看别人白小婷,每天骑电动车带两个女儿去跳中国舞。”

周姨声音远远传来,“别带上我,我可没这么说。”

陈纵道,“我上头不还有个子夜,哪里轮到催我?”

陈自强说,“没法与他比。”

这话叫周姨不欢喜:“还不是我们一起看着长大的,哪儿就不同?大作家生的小孩儿,就比我们的多长根指头?”

陈纵笑了,“周阿姨,这属于是六指儿,畸胎。”

“陈金生生个畸胎,还不正常?”陈自强上了年纪,脾气益发古怪,对老情敌更是没半点好话:“那封建余孽,从建国初开始娶老婆,娶了几十年,三房太太没生出半个囫囵儿子,只要是个男娃儿,不是憨憨,就是瘫痪。就像老王生物课上讲的,多半有什么Y染色体基因缺陷。五十九流年行大运,得了个陈子夜,还不好好惜福,给他造的。” (注:憨憨,方言,指智力低下疾病。)

周姨:“子夜生得是真好,从小又乖,又聪明。”

陈自强夸夸其词,“要是是我儿子,那小子岂止今天这个造化?”

周姨:“我记得你那一年托关系,找了两个在市里旅居的很出名的台湾老师,每个周末送他去昆城学画学字,那几个老师怎么说来着?说一般人读一流文章,写二流小说。他小小年纪,读二流文章,也有一流感悟,聪明得像个妖怪。”

“那几个老师原话是这个样子讲的,”陈自强吊书袋,“‘多智近妖’。私底下还跟我说,“‘怪不得陈金生不高兴。皇帝当久了,自然喜欢好控制的。’”

“一家子都有病。”

……

陈纵挂断电话,拒绝收看周姨与爸爸倾情演绎的《伤仲永》。

翻看了一阵手机——没有子夜的消息。

周正歧闹别扭,恋综群失去了仅有的话痨,难得沉寂了一个礼拜。

主动找上门的只有工作消息,除去老板催稿,黄总编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在Q|Q群里输出:“一,我不需要你们的世界观;二、不要强加你们自己的意识给角色;三、不需要文学性的东西。否则我们三每个人都有一套自己的审美,三个大纲之间互不相认,等于白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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