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纵捂着眼, 只剩下唯一哀求, “……你别看我。”
“不看你……”子夜垂下眼睫,视线随之往下。
“又不能讲话惹你。”他埋下去,吻像蜻蜓落在原本一处处静态的水面,轻易激起一纹纹涟漪。
“那还剩什么可以做?”
……
原来肌肤才是人的性|器官, 陈纵心想,大脑也是。解码他的声音, 自动解读为催|情的工具。根本不需多余动作,她双手自动环绕上去,像解救溺水的自己。她被他声音所惑,疑心他是真的喜欢听,又知道他不会真的让她讲完。
……
吻的存在感太强烈。她后知后觉地尝到他嘴里的味道,是某款叫得出名字的漱口水,熟悉的清新,还有点甜。子夜刷了牙出门,是有备而来的。
好笑的是,他们两一个在电话里信誓旦旦,一见他却忘了要做什么;一个准备充足,却遭遇第一次滑铁卢。
前戏漫长得像酷刑,他们两都毫无技巧章法,像那种令人慌张的游戏,两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细小锁眼,遍寻不得法门。浑身湿透淋漓,交错的呼吸像混乱的鼓点,乱敌的战曲。
“不行……”
子夜适时放弃,自我总结,“太紧张了。”
陈纵浑身黏腻得似一滩烂泥,一面想不明白是什么不行,一面试图讲点什么安慰他,子夜垂头沉思片刻,忽然知道了另一种解法,顷刻滑了下去。
子夜在拨一把琴,习一把弓。
漆黑的眼盯紧她一丝一毫的变化,写字的手精准揉捻古琴承露,启唇试着跟随琴音定调。
陈纵是绷紧的弦,满张的弓。还没开口,就已吟出声,声音变得很滑腻。透过窗帘映到天花板的霓虹在视线中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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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纵被他整个倾泻到被子上。她知道使自己变成这样的不是他并不全然得要领的技巧,而是子夜本身。她是被打捞上岸的一缺水的尾鱼,一呼一吸,神智渐渐回归,模糊看见子夜撑在上方,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表情,似乎在等待一句点评。
她像发了场高烧,给烧糊涂了,不知怎么讲了一句,“你不用这样。”
“不用怎么样。”子夜不明白。
哪怕陈子夜是太监我也会爱他。陈纵心里想着,于是便这么说出口了。
子夜定定看了她一会儿,“你说谁是太监?”
陈纵意识到自己讲错话。言情小说男主都是一夜七次郎,写实小说书又会将这场景一笔带过。她完全不懂得人在过于紧张场合下是无能为力的,是天然属性。又或者她根本想象不到子夜会紧张。
她试图解释,“我是想到一种可能,哪怕你没有那种功能,我都会爱你。这种事也许重要,但跟你在一起,也可以不重要,甚至没有都可以——”
子夜被她气笑了,“陈纵,你是什么意思?”
他伸手一探.特意给她看,“我是没有让你爽到,是吗?”
陈纵脸红透顶,“没有——”
子夜又将她压下去,“那再来一回?”
陈纵已经到极限,奋力抵抗,“不!”
子夜垂下头看她,近在咫尺地看她,“那你说谁是太监?”
他的唇,艳,湿濡,故意俯就过来亲她,让她尝尝自己讲过的话是什么味道。他显然费了点力气,牙膏的清新气全然不见,除了些许腻,意外地还有点甜。
陈纵被他亲到“呜”地一声,手脚并用地抵抗,“变态,我不要尝这个!”
“那你再说一次。”
陈纵盯着他的眼,讲,“陈子夜善口技,陈纵超满意。”
子夜自然是不满意的,轻而易举捉了她两手挠她,挠得她在床上扭成一团,惊笑着讨饶,“说你不行也不好,说你技术好也不行——”
趁他手泄劲的功夫,陈纵像一尾鱼一样溜走,钻进厕所,紧扣大门,透过一扇透明玻璃墙向他示威。子夜坐起身,正对她坐在皱成一团的被单上,被卫生间的灯映照,像一具美术馆里栩栩如生的洁净的雕塑。陈纵的眼是静态人物素描的笔,将他细致地贪婪地勾勒。忽然视线落在他双臂略显突兀的淡粉色雨线上,刚要出声询问,子夜已然觉察,抓起衬衫披盖住自己。陈纵想,兴许是他爸爸。邱阿姨的伤要长袖高龄来遮,而他是个小孩,所以伤在暗处。他不愿讲,陈纵更不忍多问。出神间,子夜已消失在玻璃墙中。卫生间门锁响动,被子夜推开,他走进来。
陈纵转进淋浴间,打开头顶淋浴器。
子夜靠着墙,隔着一扇玻璃门看她。
她身上都遭了殃,一点一划都是他暴行的证据。她也觉察到他的视线,垂眼看了一阵,故意讲,“别人嘴里的男神陈子夜,在外头装有多么清高多么不食人间烟火,背地里就有多禽兽,亲个嘴差点将人舌头都嗦断。”
子夜回味了一遍自己的行为,“有吗?”
陈纵在淋漓水花里嗯哼一声,“我现在嘴都还在发麻。”
“那怎么办?”子夜垂下头回想自己的暴行,讲,“下次轻点?”
“也不用,”陈纵背过去,将头发揉搓出浓密奶泡,“我都很喜欢。”她讲,“我刚才完全没有在安慰你,而是真心这么想。如果有人问我理想型,我只能下意识形容你。甚至我都讲不好,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我都不了解你。我刚才认真想过,陈子夜是什么样我都喜欢。你哪怕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功能,我也喜欢,没有贬义。甚至我因为更了解你一点而开心。”
她讲的都是真心话。只要是陈子夜,怎么都可以,温柔的粗暴的都可以。
“谁没有那方面功能?”子夜忍不了了,拉开门,一步跨进来。原本狭小的淋浴间忽然连脚步都挪不开,顶光也被尽数挡住,“想得倒挺多,了解什么了。”
“哥哥,我错了,”陈纵嘴上告饶,仰头瞧着他,偏要画蛇添足阴阳怪气,“哥,你怎么回事,平时看着知书达理,说起下三路的事来全是包袱。”
“要做的是你,不满意的也是你,要退货是不是。” 子夜在陈纵尖叫声里将洗发泡沫抹到她满身都是。
“不要。”陈纵被摸得乱糟糟,立刻举高莲蓬头反击,将他浇了个透顶。两人湿淋淋地扭打在一处,陈纵还在讲,“好容易弄到手,凭什么我要退?”
“很难吗?”
“是呀,你都不知道你有多不好搞定。”
……
第一次见面的两天,除了吃饭,两人都是躺在那张大床上度过的,有时不太熟练地亲吻,但都很克制。也没有怎么聊天,这些年已经说了太多话来掩饰没有说的部分,安安静静呆着反倒胜过千言万语。除了这些,其余的部分,子夜一次都没有成功过。陈纵丝毫不在意,很快就接受了他这个设定,子夜也没有同她做过一次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