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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妆初好(出书版(15)

太过自然的亲密举动却让在场的下人皆瞪暴了眼珠子,甚至怀疑眼前看到的人究竟是不是大少爷,那个几乎不曾正眼看过少夫人的大少爷……

言忌更是摸不着头脑,愣愣地望着眼前温情脉脉的一幕,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明明昨晚怀疑少夫人的人是他,怎么如今袒护少夫人的也是他?咳,原来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啊……

眉玺不自觉地将脸别过去一点,“妾身惶恐,让夫君见笑了。”

“可以下床吗?”水沐清忽而柔声问。

眉玺扬眉微讶。

却见水沐清眼里的笑意愈深,“还是要我帮你穿鞋?”说罢就要俯下身去。

眉玺赶紧扯住他的衣袖,“妾身自己来便是。”她有些手忙脚乱地穿上鞋,而后五指成梳,将自己凌散的长发都拢至一侧整理好。心里直喊糟糕,那绾发的缎子,被她拿去了……如今这副模样站在他面前,真是……不像话。

“没事就好。”水沐清笑意不变,更无人瞧见那低眉一瞬在他眸中骤冷的锋华。

“大少爷……那刺客……”言忌终于忍不住出声打破室内的沉默。

狭长的眼儿微微眯起,水沐清面上笑意不减从容,“别急,我这就把她找出来。”说罢直接揽过眉玺的腰,轻轻一个飞掠便出了窗户,落定在皑皑雪地里。

如今已是深夜,无数聚集而来的灯火却将雪地照得一片通亮,水沐清故意拉着眉玺在原先那排脚印边走了几步。而言忌的眉头也随之锁得更紧——原先的脚印大小与眉玺脚下的竟是分毫不差!这下真是有口也难辩了!

眉玺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转而望了水沐清一眼,却并不做声。

“已经看出破绽了,是不是?”是他留在她耳畔的耳语以及他眼里柔和的笑意,唯有她能瞧得真切,“你啊,就这么情愿……当她的替身?”

眉玺轻轻一笑,眼神竟有刹那的空茫,“妾身一直都是啊。”是啊,一直都是,杜妃夷的替身……

水沐清的身体陡然一僵,瞬间明白了她话中的真意。但那轻描淡写的语气里,竟是没有半分埋怨,抑或遗憾的成分在——仿佛只是简单地阐述着一个事实,而她只是个旁观者,心静如水,无欲无求——这样的眉玺,让他心疼。

“你……并不是。”水沐清低声喃喃。太朦胧的声音,竟连自己都觉得恍惚。

仿若没听见他的话,眉玺抱膝蹲下身去,低垂的眼帘隔绝了众人猜忌的目光,兀自消遣地在雪地里勾画起来。纤指翻飞,一只鲜活的蝴蝶便跃然雪地上,却无故折断了一边的翅膀。

怔怔地望着那只折翅的蝴蝶,眼里忽地起了雾气,却又被她飞快地眨去。

水沐清叹了口气,转眸不再看他,而是望向那些交头接耳的下人们,“你们只瞧见脚印的大小无差,便认定了是同一个人的?”他笑意轻浅,目光却迸出凌厉之息,“若那刺客穿了我的鞋子在这雪地里走一遭,是否你们就要怀疑我是刺客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言忌这才发现,尽管前后的脚印大小如出一辙,但那深浅却相差悬殊。少夫人留下的脚印足足实实,而之前的那排……却未免太浅了。

“但那刺客……”言忌的面色略显局促,“轻功甚好。”

“不假。”水沐清倒是应了他的话,“轻功好,脚步也虚,脚印浅一些应该也在情理之中。”他笑着支起颌,语气却似透着不解,“不过我倒是奇怪,既然她轻功那么好,好到可以飞檐走壁足不点地,为何还要故意留着脚印下来?”他眯起眼睛,笑意落淡许多,“这样做,反而更容易让我以为,她其实是——栽、赃、嫁、祸。”

闻言,言忌更是窘迫,却依旧不能完全信服,“大少爷所言极是。但言忌之所以怀疑少夫人,还因为这个——”他从怀里取出一根红缎子,“是刺客逃跑时被树枝勾下来的。而少夫人的头发……”他尴尬地望了眉玺披散的长发一眼。

“哦?”剑眉斜挑,水沐清倒像是来了兴致,“是在哪棵树枝上勾下来的?”

“是……那棵。”言忌笃定地一指离窗户不远处的那株矮松。

而一见那株不足四尺高的矮松,水沐清终于忍不住“哈”地笑出声,“言忌啊言忌,你还真是糊涂得很!”好笑地摇摇头,他转身将眉玺扶起来,“这发缎绑在她头上,起码也要到这个位置——”他捉住她的长发比划了一下,“言忌你道,莫非那松树能踮起脚去够?”

丝丝入扣的推理令言忌豁然如梦初醒。暗骂自己真是恁要命的糊涂!原来那刺客是存心要嫁祸给少夫人呢!

“这缎子上有金边刺绣,是上等绸料。”从言忌手中接过那根红缎,水沐清眸中的精光又幽沉了几许,“想必这府里除了两个人,应该没有第三个人能戴了吧?”

说罢往萃倚阁内瞥去一眼,朗声笑道:“干女儿,别跟干爹玩捉迷藏了,躲在床底下那么久定是累坏了吧?”

“呸!老子才没你这个爹!”

伴着一声鲜辣的啐骂,南何阴沉着脸从暗影里走出来,及地的长发凌乱披散,右臂上的伤口犹在渗血。如今的她眼里尽是杀气,哪还有从前明媚乖巧的影子?

被对方恶语相讥,水沐清竟也不生气,依旧笑得春风拂面,“果然不像。”却是道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来。什么不像?不像谁?

唯有眉玺心里清楚,水沐清口中的“不像”并非指南何的容貌,而是她的眼神,或许他在很早以前便已看出破绽——南何的眼神太过稳练,根本不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该有的。

南何轻蔑地斜他一眼,“哼,鬼才像那个死人。”转而望向眉玺,“还有半死不活的那个——好惊讶吗?喊你一声姐姐就把你喊懵了?发善心发过头的傻子!哈!你们都是傻子!告诉你们——素白就是老子杀的,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看出老子的真实身份,还有——”

那一瞬,眉玺的眼里分明掠过一抹惊异的神采。她竟然……

“要杀戚总管也要先过我这一关!”

被激怒的言忌作势就要出手,却被水沐清淡声唤住——“让她说下去。”

南何冷冷一笑,神色荒漠,“戚总管,要怪只能怪你跟老子的主子有仇,他非要你死不可。”

“不知阁下的主子又是何方神圣?”水沐清客气问道,心下不免疑惑,近二十年的相处,他不会不清楚戚总管的底细——家世清清白白,上至几代都本分务农。而他本人也宽厚老实,为人多善,从未见他在外树敌,照理说不应该会惹上这么厉害的仇家才对……

而戚总管本人更是不解,“不知老身跟令主子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老子怎么知道,问你自己去!”南何烦躁地睇他一眼,嘴里懑懑嘀咕着,“他原本就是个不可理喻的鬼东西,哼,整天阴阳怪气的,没准是哪天走在大街上看你不顺眼了吧。”语气里竟有说不出的深恶痛绝,意味着她原本就不满于这个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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