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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下空情许(10)

“嗤,乡野村妇,大惊小怪。”郁漪池轻蔑地睨了她一眼,随即风情万种地撩拨了一下耳畔的青丝,朝里屋唤了声:“一丫。”

一丫便笑着迎了出来,“宫主有何吩咐?”

郁漪池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一丫便乖巧地走到她面前。只见郁漪池一个优雅的倾身,便在她粉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真乖。”郁漪池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多情凤眸有意无意地扫过身后,不等对方回神,便笑吟吟地牵着一丫离开了。

“她——她——”琴姗若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转眼望向身边的师折夕,只见他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神情,全然不理会她的震惊。

障眼法。一定是的!师折夕笃定地点头。郁漪池绝非这般哗众取宠的女子,方才那一瞬间,自己一定忽略了她藏在调情外表下的小动作……只是……那个细微到连他也来不及察觉的小动作,究竟是什么呢?

他自然不会知道,就在郁漪池揽过琴姗若腰际的那一瞬,她已顺手“取”走了她腰间的那只玉瓶。

跟我比耍阴?哼哼,再多修炼几年吧。

而这玉瓶之内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仅一粒小小的药丸,不料竟是——

“女子纯阴之血,糅合十二种花蜜炼成。”

簪栖轩,听竹丝丝,乱花迷眼,天光云影如诗画。郁漪池枕臂优雅地伏在竹香软榻上,手指捻着那颗红色的浅香凝,唇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竟将这种东西宝贝似的带在身上。”

“可是用来治病的?”一丫正熟练地为她绾起青丝,不禁困惑地眨眨眼。

郁漪池摇了摇头,笑意更深了一层,“那十二种花蜜裹为糖衣只为覆盖血的腥气,因而真正入药的只是女子纯阴之血。”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唇瓣,若有所思,“嗳,丫头你说,一个女子随身携带着这种东西究竟有何目的呢?”

一丫不明所以地摇头。

郁漪池重又笑得媚如桃花,“嗳,我也不知道呢。”她曲指一弹,那颗浅香凝便舞至半空,优雅的弧线坠落,复又被她接握在手心,“所以——”

手指稍微用力,那颗浅香凝便在手心碎裂开来。缓缓摊开掌心,任那暗红色的粉末随风逐散,蒸融着一缕缕的雾霰明烟。郁漪池眯眼笑得魅残,眸光流转,满树紫藤花枝皆乱颤起来,香得云雾沌沌。

随即便见她微勾食指,那搁在不远处药架上的药罐盖子便自行掀开,紧接着一颗模样与浅香凝分毫无异的药丸悠悠然飞了出来,稳稳落在玉瓶里。

“宫主?”一丫微微一愕。

却见郁漪池悠闲地阖上双眼,舒服地躺进软榻里,唇角微勾,“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倒要看看她能怎样应付。”

一丫看着她,似乎是犹疑了半晌,忍不住轻轻问了声:“会……死吗?”

羽睫微掀,郁漪池睁眼看她,嗤笑着一点她的额头,“不过是颗‘意神丹’,凝神顺气之用,吃不死人的。何况——”她的眼里沉淀着幽深幽深的流质,深不见底,“我可舍不得让她死啊……”

她辞颜宫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一个满腔热血又爱一惊一乍的大活人,轻易将她整死了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呢。

郁漪池这样算计着,纤细的手指不经意间抚上颈项,猛然想起了什么,“一丫,快将我那‘嗜痕膏’拿来。”

一丫疑惑地“咦”了一声,抬眼望见她颈项上那几近褪色的牙印,明白了她的意思,“哦。”她跑去里屋将一只精致的银质小盒取了出来,手捧着递到郁漪池手上。

郁漪池接过那只银盒,起身走至铜镜前,将及膝的长发拢至左侧的颈项,露出了右侧颈项上浅浅的牙印。

“都已经这么淡了啊……”她叹息地笑着,揭开玉盒的盖子,指尖挑了些透明的膏体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颈项的伤痕上。

灼热的痛楚嗜骨而来的瞬间她不由得微微皱眉,却在望见镜面里那瞬间鲜明的牙印时重又笑得妩媚动人,“这样便清楚了。”她的手指抚上那道伤痕,痛入骨子里的鲜红色牙印,恰若一大朵盛放的红莲,妖艳得扎眼。她一点一点细细地摩挲着,眼里盛着醉人的痴恋,“这样,便再不会忘了……”

站在身后的一丫垂下眼帘,担心地说:“宫主,一定是很痛的。”

郁漪池媚盈盈地笑了笑,神色却不免有些凄然,“留不住他的人,留住他给的痛也是好的。”她缱绻的眉眼里有着捉摸不透的温软柔情,“七年了……果真,太久了啊……”

一丫重又伸手为她绾起长发,五指成梳,眼里有不安,更多的却是迷惘,“可是,宫主痛,一丫也会心痛呢。”

郁漪池哑然失笑,眸光低垂,轻轻地嗔了句:“傻丫头。”

正失神时,听见外面有人喊:“启禀宫主,琴姑娘求见。”

郁漪池在瞬间敛下心绪,揽过青丝遮住颈项上的伤痕,同时谨慎地将盗来的玉瓶藏好,起身淡淡地对一丫道:“你先下去吧。”

“不知姗若有何要事?”

两人对坐,郁漪池热情地为琴姗若沏上了一杯香茗。

琴姗若捧着杯盏小心地吹凉青烟袅袅的茶水,却仅是望着那层掀的茶漪,滴水未沾。迟疑了半晌,终于试探性地开口:“我听说……郁宫主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狭长的凤眸滤过一道精光,却依旧嫣然而笑,“哦?”竟有这种传闻?!可真稀奇了。

“嗯。”琴姗若点头,便又接着道:“想必折夕也已经告诉过你,我与他此次来辞颜宫,便是想请你去潋水城救人。”

郁漪池轻轻慢慢地“嗳”了一声,心下却在暗骂:这该死的师折夕,总抱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什么都不与她说,却是想先探她的底呢,果真狡猾!

“那……不知郁宫主意下如何?”琴姗若再问。

郁漪池伸手轻拢着耳畔的发丝,没有正面回答,却是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我也听说,潋水城的城主可是个年轻有为的……病公子呢。”

琴姗若微微一怔,转眼时却只望见郁漪池低眉品茗的闲情雅姿,便稍稍松了口气,点头道:“是啊,城主的身子一向欠佳。”

郁漪池颔首一笑,便又接着问:“可是还有个天下第一的易容大师商忌?”

琴姗若又是一怔,不待回话,眼里却已弥漫开一层雾气。沉默了片刻,她才缓缓地道:“家师……已经仙逝了。”

“砰”的一声,郁漪池手中的杯盖磕在了杯沿上,绵延开清冷的余音。似是无心,却偏偏将这雅静的氛围也弄得紧张了起来,“抱歉呢。”郁漪池低眉歉然一笑,只是那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只是奇怪,姗若是医者,他却是易容大师……”

“是啊,我虽为徒,却不曾向家师学习易容之术。”藏好心底的悲恸,琴姗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他们不知,家师的医术也丝毫不弱于易容之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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