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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四海(25)+番外

明明四个人可以同乘一辆车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做这样的安排。

兰司仍然靠着监控台,远远看着高泽接过钥匙,上了姚洲的车。

越野车发动之前,高泽降下车窗调整后视镜。他与兰司之间隔着有七八米远,却好像心有灵犀一般,突然对望了一眼。

距离地库那次事情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当时的混乱难以形容,隔天兰司醒来时,已经穿着干净的睡衣躺在高泽家的床上。

高泽是怎么把他带出地库的,又是怎么和姚洲交待的,兰司没有问过。但是有关他的紊乱期并没有流出任何传言,显然是高泽帮他瞒下了。

兰司倾向于认为姚洲已经知道一些事,否则不会让高泽进入地库,但或许是姚洲的信息来源还不确凿,又或许因为兰司是一颗太好用的棋。

以姚洲行事的风格,他应该还会继续用上一段时间。

至于高泽,他又知道了多少,姚洲会不会对他说些什么,兰司猜不到了。

——再往下,只会越来越难走。兰司心里有个声音说。但当朴衡返回仓库,询问他,“兰先生现在要离开吗?”

他笑着回应,“你先走吧,我再看看西区这片的监控,一会儿我锁门。”——仍是一副尽职尽责为姚洲做事的样子。

-

越野车开出去两个路口,姚洲和高泽都没有说话。

原本跟在后面的那辆车加速超过了他们。茉莉的车技一流,超车时坐在副驾的荆川还隔着窗户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又驶过一条街,高泽问姚洲,“兰司的事你怎么想?”

没有铺垫,问了就问了。

姚洲跟他是过命的交情,也不兜圈子,“我们这些人里面如果出了一个内鬼,兰司洗脱不了。”

高泽不是那种恋爱上头的人,他也清楚姚洲的手段。现在姚洲已经起了疑心,除掉兰司是迟早的事。

高泽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搓了把脸,说,“这四年他为你做的事,都是有目共睹的。”——话要说出口了,才知道原来自己在意。

姚洲并不否认,“要不也不能把他留到今天,是吧高泽。”

高泽沉默少许,又问,“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

姚洲一手支颐着车窗,慢条斯理地说,“半年前,荆哥常用的一个线人退休不干了,那是个制作假身份的掮客。荆哥当作人情送给我一些东区买过的身份资料。”——其中一份标价不菲的身份引起了姚洲的注意。

这张身份证明伪造得很高明,用的是黑市惯有的方法:在一名婴儿因疾病或意外夭折以后,身份贩子向他们的父母买走孩子的出生证,不向政府报告死亡,而是制造这个身份一直成长的假象,为其录入学籍系统,开通手机和银行账号,直到成年时就会形成一个相当真实的身份,再以高价售给需要伪装的人。

兰司刚来姚洲手下做事那会儿,姚洲查过他的底,知道他的毕业院校、成长经历,也知道他为什么流落地下城。总之兰司的身份看起来没有疑点。

但姚洲的记忆力惊人,时隔四年,当他无意之中看到那份资料,仍能清楚地和兰司当年提供的成长轨迹比对上。两份履历太过相似,兰司曾经生活痕迹和资料里的人几乎完全重合,姚洲很难不对他起疑。

兰司是高明的伪装者,他在姚洲身边做了四年,一步一步爬到副手的位置,几乎没有破绽。

姚洲也用了些时间来验证他的身份,随着破绽增多,逐步坐实了他的异心。

高泽听后陷入更长的沉默,墓园快到了,他想在下车前把这件事捋清楚。

“你让我去地库算是怎么回事?”高泽想起那盒安全套。

而姚洲的回答像是玩笑,又不像玩笑,“如果你们好上了,我不知道会不会看你的面子留他一命。”

高泽摇了摇头,笑不出来。他从姚洲的语气里也听不出恶意的成分,这当然不是玩笑,姚洲似乎少见的有些无奈。

“兰司是邢广霆的人?能确认吗?”高泽没有遗漏细节,姚洲提到荆川给的一批身份是东区买过的,那么兰司就可能是东区安插的人,或者直接受命于邢广霆。

“兰司隐藏得很好,我一直拿不到直接证据。”姚洲停顿少许,又说,“直到他被关进地库……”

姚洲偏头去看开车的高泽,“你觉得绑架发生得蹊跷,我个人倾向于认为,是因为兰司被拘住了,和邢那边断了联系,也许是邢广霆也许是邢的手下,情急之下乱了方寸,走了一步错棋。”

兰司藏得很深,姚洲经由多次试探才摸到他的嫌疑。但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只是一些相互关联的事件从侧面说明他有问题,单凭“巧合”解释不通。

高泽一直把车开到墓园的停车场都没再说话。前面茉莉和荆川已经先到了,他们两人站在一棵树下聊天。

姚洲推开车门,高泽问了一句,“你要动他了吗?”

姚洲在车里忍着没吸烟,嘴里刚衔上一根,他回头看了高泽一眼,把烟摘下来,说,“没那么快,再看看。”

过去四年里姚洲也有过非常信任兰司的时候,信任就意味着松懈,但兰司没有伺机动手。

姚洲不确定他站的哪一边,或许兰司也在摇摆不定。再加上高泽这个因素,姚洲不会那么草率。

高泽熄了火,取下车钥匙,下车前他对姚洲说,“不用考虑其他因素,就照你想的去办。”

第18章 仔细选身衣服

傅戎的墓碑位于整座墓园的最顶层。

六年前立的碑,每年的这个时候,姚洲一行人都会来这里祭拜。

这应该是他们此生最痛恨的一个人,但又不得不感激他的抚养之恩。

走到姚洲这一步,仇恨已经不会成为他行事的驱动力。每年秋季来墓前祭拜,是为给自己一个警醒,傅戎这个名字提醒着他,曾经是从什么地方爬出来的,不论走得多远也要记得脚下沾过的血腥和尘泥。

他们一行四人,只是在墓碑前站一站,没有人上香也没人说话。

二十多年前,傅戎陆续收养了七名孤儿,现在就剩下他们四个了。活着是种证明,也是种折磨。亡者的一切都是由生者来铭记的,那种沉痛可想而知。

也就停留了两三分钟的时间,一行人很有默契地走下了墓园的阶梯。

姚洲和荆川走在最末,姚洲主动搭了一句,“荆哥,接个活吧。两倍酬金。”

荆川想也不想,回他,“谁的活儿?你的,不接。”

荆川是赏金猎人,不是姚洲的手下。他们是平行线,没有利益相交。在荆川这里,姚洲反而更放松,叫人一声荆哥,荆川也大大方方受着。

姚洲好像料到他会这么说,不勉强他,只是说,“再考虑考虑?上个月我结婚你也没来喝一杯,不如拿这个补上。”

荆川听出了端倪,问,“林家小少爷能有什么事用得上我?”

姚洲笑了笑,说,“这是他提的结婚条件。现在婚也成了,轮到我履行条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