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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四海(139)+番外

高泽走到垃圾桶边,看见里面扔了一管用过的针剂,眉头一拧。

兰司吸了第一口香烟,高泽走过来,在兰司身旁的单人沙发里坐下。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凝滞压抑。

兰司面无表情地吸烟,他面色苍白,身形较之几个月前消瘦。高泽沉眸看着他,但他不看高泽。

“你最近烟抽得太凶了。”高泽开口。

兰司听后,扯扯嘴角,似笑非笑,“听了一晚上的叫床声,还这么沉得住气。”

高泽眼色愈深,似乎藏了无数情绪,又似乎只剩下一种执着的黑。

他在烟雾袅袅中看着兰司,“那我该怎么样?”

兰司抽完最后一口,边摁烟头边轻描淡写地说,“识趣点,转身走人。”

“那你怎么办?”高泽又问。

兰司一怔。

——他怎么办?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在起起落落各种事件中,该是怎么感受?

他没有资格去想,他的感受也不重要。

任凭兰司平日多么擅令言辞,这一刻忽然沉默似失声。

高泽两只手肘撑着膝盖,上身微微躬着,高大的身躯呈现出一种温和谦卑的姿态,一直看着兰司。

片刻安静后,兰司眼色转冷,猝起发难的一下,高泽向后推到单人沙发,凌厉跃开。

然而兰司身手神速,快他一步将他摁住,直接惯倒在地。

地毯上发出重物倒地的声音。

“为什么不知道远离我!?”兰司的嗓音带着一种失真的尖锐。

他下手已经失了轻重,将高泽猛地提起,又重重撞向地面。

“我们永远没可能!”兰司一手卡住他的脸,一手摁压他的一侧肩膀,“不论你做什么都不管用的!”

他的信息素优雅好闻,和他本人很像。

就算此刻眉目狠戾,那双眼睛也惊人的漂亮,耳垂单坠的红玉髓在发丝间一闪,高泽意识到他要对自己读心,瞬间提高防御将他隔绝。

兰司要读取那段双亲丧命的记忆。

他要看看在高泽的眼中,那一段生死离别是怎样发生又是怎样结束。

这对他而言无异于自残。高泽绝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兰司只能捕捉到几块记忆残片,夹杂着枪声与脚步声,却无法抽取任何画面。

他一下恼怒失控,伸手去夺高泽腰间的枪。

高泽反抓他的手腕,被他灵敏避开。

两个人在还算宽敞的套房内动了真格,兰司几次出手进攻高泽要害,高泽以尽量不伤他的力道回防。

落地灯被打碎了,墙上砸出坑洞,酒柜也翻到在地。

他们做过四年同事,有过一年半暧昧不清的关系,又当了三十九天的失忆恋人。这么拳拳到肉的对打还是第一次。

高泽始终有所保留,他也还击兰司,几次将他架到墙上,试图卸他的力,但回击的都不是致命招式。

兰司却对他动了杀心,有几记勾拳直接揍到脸颊上,高泽闷哼后咽下一口血,受过重伤的一条腿也遭到攻击,他几乎跪在他跟前。最终腰间的手枪被兰司夺去,高泽被撂倒,仰面躺在地上,眉间抵住一柄黑洞洞的枪口。

兰司的一只膝盖压着他胸口,高泽嘴角红肿渗血,但依然面色淡然眉目坚毅。

无人说话,兰司眼底一片被仇恨点燃的猩红。

扳机扣动的前一瞬,枪口偏移,射向地毯。子弹打穿厚重地毯,深嵌入地板中。

死亡擦肩而过。最终,他还是无法对他下手。

高泽伤得不轻,但躺地的姿态平和舒展。

兰司占尽上风,胸口却起伏不定,呼吸凌乱。

他扔掉枪,颓然欲起身的一刻,被高泽一把扣住后脑强压下去,在硝烟味、信息素,和血腥味中他与他展开激烈深吻。

两具身体抵缠在一起,信息素搅成一团。就算气息的主人无法反抗命运相爱,信息素却有如早已认定彼此,交融得毫无屏障。

吻了不知多久,情感一度压倒理智之上。但谁都明白在这样的情势下绝不可能继续。

高泽翻身将兰司反压在身下,呼吸粗重地将他抱紧,他的嘴唇贴着他的耳廓,说出的每个字都让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颤裂欲碎。

“阿司,我随时可以死在你枪下。”

兰司和高泽在酒店床上合衣睡了一晚。

第二天清早,兰司叫来相熟的医生上门给高泽看伤,后来他送医生出门,自此便没再返回。

几天后,他向手下交待完了所有重要工作,去二零区向姚洲当面请辞。

联盟二十四区,总该有他的栖身之所,他已经不介意让他曾经的上司知道,与高泽共事是他最大的痛苦。

既然爱而不得,索性放掉一切,像具空壳,从此无牵无挂地活着。

姚洲到底劝不住,给了他别的工作选择,兰司统统拒绝。

他眼底有种空旷的决绝,连往日的玩世不恭也不演了。那是一种被逼到极致后只想要纵身而下的求解脱感。

姚洲阅人无数,清楚事已至此不能勉强,无奈只得同意他的辞职。

兰司离去时,开的仍是那辆跟随他五年的跑车。车身上有划痕和弹孔,他却好像没想过换掉。

姚洲立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原本该是通透且长情的人,奈何在沉浮世间只能求得漂泊不定的一晌贪欢。

姚洲给高泽打了个电话,告知他兰司已经辞职。

手机那头的男人听后,少许沉默,而后说了一句,“好,我知道。”

姚洲问他,“要不要来家里坐坐。”

当初在与林恩离婚后,姚洲也多得高泽担待。现在高泽遇上同样情形,姚洲不忍他独自煎熬。

高泽答应了,当晚开车来到二零区。

如今姚洲口中的“来家里坐坐”都是指林恩的家。

两个Alpha坐在客厅里喝了些酒,聊些工作上的事。高泽脸上的淤伤还未消退,林恩进入客厅送了一次茶,温声说,“受了伤,还是少喝酒吧。”

有林恩出现,气氛没那么凝重,姚洲便问高泽是怎么伤的。

高泽坦然说,被兰司揍了一顿。

姚洲又问最后怎么收的场。

高泽慢慢吐一口气,说,“最后子弹射偏,他饶我一命。”

姚洲心下了然,“没死,就是机会。”

他们都是经过太多次生死考验的人,不死不休,活着就代表仍有可能。

一个多小时后高泽起身告辞。

待他离开,林恩问姚洲,“几乎没听你们聊到兰司。”

姚洲揽着他在沙发里坐下,说,“高泽有他的打算。”

选在这时见上一面,喝喝酒,就是朋友间的情谊,未必真要谈及什么。

林恩倚着他,安静了一会,因为担心故而又多问一句,“已经拔枪对峙了,是不是该留给兰司时间缓一缓。”

姚洲揉着他的头,沉声解释,“越是这种时候,高泽越不能松手。”

林恩看向他,以眼神询问。

姚洲继续道,“兰司已经无牵无挂,他不像你,还有领地和小小恩。兰司的妹妹在联盟最好的医学院就读,日后自立没问题,邢广霆死了,现在他连东区都不愿接管,如果高泽不将他抓住,他余生都要飘零不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