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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尾巴上的情事(6)

作者: 柏君 阅读记录

我看着我对面的女孩儿,这个曾经像温顺的猫儿一样窝在我身边冲我笑,曾经说喜欢我的味道,曾经在我耳边悄悄喊宝玉的女孩儿,我的爱人,我即将逝去的小妻子。她往日明亮的眼睛,现在也盛满了哀伤,她眼中的焦虑与伤怀随时会变成泪珠儿砸下来,砸痛我的心。

我点了点头,于是,我们分手了。

在我讲到这儿的时候,我还沉浸在那种让人想流泪的情绪中,但是,很快,我被身旁的杂音扰乱,我扭头,看见杜宁正玩得专注,杜宁想要把喝完奶茶后残留在杯底的椰果弄出来,使劲拿着吸管摆弄,但那几块零星的椰果则像大姑娘一样扭捏着不从。刚才的杂音就是杜宁捏空杯子发出的声音。

我真想哭出来,我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我说:“杜哥,杜爷!您别费事儿了,我再给你买杯成么,你就饶过这些可怜的椰果姑娘吧,恶霸都不带像你这么不说理的。”

晚安,回忆。

杜宁拒绝了我给她再买一杯的提议,她说:“不用了,我饱了,就是玩呢。你接着说。”

说啥说,被她这么一闹我要还真有心情说,我就跟她一样是属二百五的。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杜宁把奶茶杯的盖打开,倒扣杯子仰着头。最终那几个扭捏的果粒也掉进了罪恶的深渊。

杜宁心满意足的咽下,然后扭头看了看我,然后问:“我发现你总是特别容易发火,你对你以前的女朋友也这么暴躁吗?”

小园?我当然不会对小园发脾气,小园是那种让你发不出脾气的人,她总会在我积攒怒火的时候劝服我,她温柔而坚定地态度最终总能让我信服,即使有时候我很不服气,但我也实在找不出借口去驳斥小园严密而正当的理由,然后我的怒气都会被我自己吞下,而且小园又不会像杜宁这么不着调。当然,最后一句话我不会说给杜宁听。

杜宁突然惊叫一声:“呀,完了完了,现在肯定没公交了。”

我看看时间,果然,这个点儿如果幸运的话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公交,我说:“走,我送你去坐车。”

杜宁有点意外的看着我,说:“你干啥?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我、我去!这个小妞的脑神经到底是什么锻造的,怎么能够如此大条如此跳跃。

我想我的表情清楚地表达了我的心情,杜宁这才好像松了口气,还拍了拍胸口说:“吓我一大跳。”

我……我还没等发火,杜宁又开始发问:“那你为什么送我,你从来没送过我。”

想想也是,这多半个月来,我和杜宁虽然相处的还算不错,但也差不多就是雇主与打工的,我觉得我的任务完成了也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去送一个以后可能再无瓜葛的人,但是现在不一样,我觉得杜宁是个和我分享着同一个秘密的人,我如今唯一可以倾诉的人,我信任她,有着溺水之人抓住浮木的惊喜庆幸,使得我甚至在心理上依恋她。多恐怖的感情……由此可见,能够瞬间拉近距离的捷径就是分享同一个秘密,这跟“一起分过赃,一起嫖过娼”一样,一个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瞎蹦跶。

我跟杜宁说:“反正现在也晚了,图书馆快闭馆了,我送完你直接回宿舍。”

杜宁也就同意了,在我们在站牌那等待着渺茫的最后一班车的时候,她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那你还爱你女朋友吗?”

我想了想说:“爱过,会怀念,但不再爱了。”

杜宁突然叹了口气,竟然真有几分与她本人不符的惆怅:“哪有那么容易,说不爱就不爱了。”

我不以为然:“小园走了,她结婚了,她会爱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的家庭,她不会再爱我了,那我自然不会再爱她。对一个不再喜欢自己的人执迷不悟死不悔改,能这么做的不是傻逼就是情圣,反正我两样都不是。”

杜宁嗤之以鼻:“你可真冷血。”

我想解释,但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或许我真的是个不太懂爱情的人,那个还没有给我上完爱情这堂课的人离开我了,我又不可能只通过一些小说自学成才,显然爱情是不可以闭门造车的。我想,我真该再找个新老师了。

我突然意识到,我跟杜宁说了很多,杜宁却丝毫没有提及她的恋情,我正打算问的时候,一辆114咣当着到来,114是最好认的一路车,当这个城市的公交全部换成红色的时候,只有114这个比较冷清的车还是90年代的绿皮旧车,开起来叮哩咣当的,通风又好。杜宁急匆匆跟我说了再见就跳了上去,隔着窗户微笑着向我挥手。

我也想报以微笑的时候,车开走了。

我在回学校的那短短的几分钟,抓紧时间回忆了下我与小园的最后一年。其实,就现在来说,我不能说小园的决定是错误的,小园了解我,她说的对,如果真到毕业的时候她猛然离开我,我会崩溃,但我不甘心的是,为什么一定要分开,我们为什么不能天长地久白头偕老,我们为什么不能勇敢一些,如果小园同意,我会用我一生的时间来为能和她在一起而努力。

小园刚跟我分开那会儿,我总觉得那只是一场梦,我总是习惯性的去拨小园的电话,然而听筒里铃声响起时我又如梦初醒般迅速挂断电话。我强迫自己去努力适应一个人的生活,我一个人去上自习,当我学累了,扭过头不会再看见小园静默的侧面;一个人去逛图书市场,我看到一本好书,转身却没有那个和我共同分享的人;一个人去食堂,我在进门的那一刻问,今天你想吃什么,不再有人回答我,身边偶尔路过的陌生人的诧异眼神让我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我独自走在校园里,看到所有结伴而行的女生,看她门笑闹,而我的大脑则像个处理器一般,把所有人的面容都变换为我和小园的脸,我们微笑的、佯怒的、轻嗔的,我踏入了一个电影,里面只有两个角色,我和小园,她们出现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与我擦身而过,我伸手却什么也把握不住。

我想,我迟早会疯,我怕我会某天在校园里看见一个与小园身量相仿的女生然后就会像个被背叛的情人一样去质问她杀死她。

我在学校里看到了形形□各种各样的“我”和“小园”,但好像小园本人在躲着我一样,从小园提出分手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以前总会出现偶遇,我们心照不宣相视一笑,现在我翻遍整个学校却也看不见我的爱人了。

大学的前两年,我的一切似乎都围绕着我得之不易的爱情,现在,爱情逝去,我像是失去风的风筝,我只能坠落,粉身碎骨。

当时有认识我的人像我打听我是用的什么方法减肥,能在如此短的时间瘦那么多,我能告诉她们是失恋吗?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样子,我不敢照镜子,我怕看见我自己枯槁的眼睛。

虽然我的同学不知道我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凌迟般的惨痛,但是她们现在回忆我当时的状态,她们说我那段日子衣衫宽大,行踪不定,脸色苍白,双目尽赤,似乎随时准备和与我相遇的人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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