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NPC们上上下下,聂魏铭与眠之一直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她靠在他的肩上睡一会儿,醒来便看向窗外。
窗外的绿往后退,车往后退,红绿灯的光零零碎碎,玻璃上是炫彩是斑斓,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捧满天星。
星星点点,眠之接过来,极其清淡的香里她清清浅浅地笑了下,随后用花束挡住众人的眼睛,在满天星的遮掩下吻了上去。
周六。
明天就是他们结婚的日子。
这场婚礼迟了数百年,是聂魏铭与眠之的婚礼,又不是他们的婚礼。死去的人已经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活下来的会永远地活下去。
他将聂魏铭的记忆复制了一份转移给眠之,不是为了述说深情,而是那些记忆很有价值。除了爱与眷念,还有他的知识,他竭力一生创造的一切。
眠之拥有了这份记忆,此后她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己创造。
聂魏铭迟疑过,可最终他望着夜色里的星河,赠予自由与创造才是最好的求婚仪式。
他不想绑着她,以爱的名义照顾的名义束缚她。
他相信自己在眠之心中,并不是一个提供爱与照顾的工具,如果没有这份信心,又怎么配得上做眠之的丈夫。
她拥有更多,他也不畏惧被抛下的担忧,他为她鼓掌,他会追上她,一如既往。
周日。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
证婚的神父竟然是主神。
主神虽然遗憾,但送上这份祝福的祂希望是祂自己,而不是别的NPC。
数百年前,祂见证一场矢志不渝的爱情,今日,祂为此献上祝福,也算是有始有终。
主神问:“聂魏铭先生,你是否愿意赵眠之女士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聂魏铭握紧眠之的手:“我愿意。”
主神又问:“赵眠之女士,你是否愿意聂魏铭先生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眠之看向聂魏铭,两人相视一笑:“我愿意。”
誓言一字一句,戒指互相交换。教堂满座的NPC见证。
主神道:“现在我以神的名义,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夫妻,恭喜。”*
聂魏铭搂着眠之亲吻了上去,眠之笑着闭上了眼睛。
直播至此结束。
主神空间的玩家们再也得不到眠之的讯息。
落寞、不甘、痛苦……少数几个玩家竟因此清醒了过来。
但当他们发现自己置身营养舱,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时,又选择阖上眼,沉浸在虚拟的空间去了。
周日的夜晚。
眠之抚上聂魏铭的脸庞,从眉心一直往下,鼻尖、唇瓣、下巴……喉结……更深处。
一盏小夜灯,一室红烛泪。
未婚夫妻成了夫妻。
夫妻之间,能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
后来。
主神空间开始了新的直播,玩家们迷恋上了新的神,无限游戏将永远继续。
而眠之牵着阿铭的手,走出了虚拟空间。
机器人的身躯不够温暖,有待改进,夫妻俩一边研究身躯一边探索天地。
朝阳的光四合而来,正如机器文明冉冉升起。
——
完。
第40章 大结局
【金粉胭脂·番外】
大醉一场, 醒来时犹有晕眩。眠之从地上起来,随意拍了拍尘土,望一眼破庙里的菩萨像, 提着刀不急不缓走了出去。
故人在庙外站了一夜,眠之走过他的身旁,道:“回去吧, 天冷。”
谢月择沉默不语,只默默跟在眠之身后, 不近也不远的距离。眠之让他跟了会儿, 见雪落得越发大了,这样的天气很容易使病弱之人风寒, 便运起轻功远去。
本以为这样就能逼迫谢月择放弃,但又一日,眠之醒来时,发现谢月择仍站在她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面色苍白, 想必有许多的暗卫跟着服侍,但他哪里出过远门, 他继续追下去, 也只是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而已。
眠之的怨气早消磨在了日月轮回之中,过去的不甘与戾气也早在春夏秋冬里散为了飞烟。她不恨他,早就不恨了。
他没有义务待她好, 却也待她那般好,身为王朝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他已经做得足够了。
眠之缓缓走上前, 任风雪飘摇, 她见到他的大氅上也落了雪慢慢融化,湿润衣衫, 心下微叹,运起内力用这冬日光秃秃的树枝和她自己一件旧衫缠成了一把伞递给他。
“回去吧,别再跟了。”
谢月择接过伞,抿着寡淡的唇色一言不发。
眠之摇了摇头,擦肩而过,去街上买酒喝。
她该回庆山祭奠宿庐了。他和他师父的尸骨埋在庆山最高的地方,想必已经风雪满载。
庆山。
谢月择在眠之住的木屋旁,另起了一间小屋,眠之不在的时候,他擅自进了她的屋子,扫干净地上的尘埃,擦干净一切摆设,拿起她的破衫缝缝补补。
做完一切才默默地离开。
眠之回来时,看着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小屋,拿起自己练武时弄破的衣衫,抚上密密麻麻的针脚,儿时的戏言浮荡脑海。
“哥哥,我要做一个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要做最厉害的大侠。”
“哥哥,我不要学什么女红,明明你有那么多衣裳穿,为什么嬷嬷还要我学,简直是浪费我的双手。我是要做大事的人,衣裳哥哥来缝吧,我拿刀剑保护你。”
“我不喜欢贤良淑德这四个字,哥哥,贤良淑德和囚笼一样冰冷,我不会让自己着凉的。”
……
庆山真的很凉,得益于宿庐的馈赠,眠之并不惧这样的寒凉,可她抚着针脚想到谢月择时,心下竟有些被冻住似的痛意。
眠之提着酒上了山。
她往上爬,越往上风越大,吹得袖袍如囊咽满风霜。她穿着谢月择缝好的衣衫,在雪雾之中半蹲下来,抚上墓碑霜雪融化滴滴下淌。
“宿庐,我回来了。”眠之细细地给宿庐讲,她这一行遇到了什么事,看到了多少风光,破败的菩萨像,金红的万家灯……炊烟户户农家……
“我还遇到了我的养兄,”眠之道,“他在红尘之外,心静安然。”
“我吃了他的一顿斋饭,第二日告了别,如此,”眠之道,“已经足矣。”
说罢,眠之倒了半囊酒作祭,剩下半囊自饮。饮尽了酒,眠之越过墓碑看向远山。
雪雾翻涌,天地皆白。
她笑道:“宿庐,我不会忘记你,但我要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