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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性缺氧(16)

作者: 姜厌辞 阅读记录

赵茗停下手上的动作,“这话怎么说?”

“她不是说自己晚上都十一点左右才回家,还得经过天桥底下,要是她昨晚回家了,没准会碰上凶案现场,运气再差些,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赵茗扫了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靳司让,将问题甩给刚进办公室准备汇报工作的痕检人员,“那俩玻璃瓶上查出指纹了吗?”

“处理过,干干净净的,不光这俩瓶子,任何能指向凶手的证据都没有,不过我在一处铁皮箱边角检测到亚麻成分,然后重新去了趟现场,在距离五百米外的垃圾桶里发现被丢弃的藏青蓝领带,在上面测出了徐威的□□。和靳法医一开始猜的一样,凶器就是领带。”

“能不能查出是在哪购入的?”

“这您可太为难我了,桐楼大大小小这么多服装配饰店,还有不少没有登记过的流动摊位,更何况这款式也大众化,就跟流水线生产出来的没差,上哪查去?”

案情进展再次陷入死胡同,小陈看完一整沓卷宗材料,插了嘴,“类似案件这几年桐楼都没有发生过,邻市也没——”

他欲言又止。

赵茗没那么耐心,直截了当地催促:“想到什么就直说。”

“我不是在派出所工作过一段时间吗,半年前所里接到一个报案,说是在环北高架底下有一堆流浪猫流浪狗的尸体,还全是被绞杀的。”

小陈想起堆积成山的尸体,顿时毛骨悚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缓了几秒才继续说:“我想着如果之前没类似的案件,那会不会这名凶手以前是拿别的东西来满足自己的杀戮欲望?”

赵茗深深看他眼,小陈误会他的意思,怕他觉得自己在天花烂坠地胡扯,又补充上具有权威性的一则结论:“我之前看过一个研究报告,心理学专家指出连环杀手通常会在幼年期间拥有3种行为:尿床、喜欢纵火以及虐待动物,这也叫麦——麦克。”

“Macdonald triad。”靳司让丢下这么一句走了。

赵茗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皮,片刻说:“小陈你去派出所询问当初处理流浪狗被杀这案的警员,问清楚具体细节。”

小陈爽快揽下这活:“没问题。”

-

靳司让整理好资料,已经是下班时间,离开分局前,顺路将报告交给赵茗。

赵茗翻看两页,头也不抬地邀请道:“一会去喝两杯?”

靳司让看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找了托辞,“今晚有事,下回再说。”

“行,那我先记着,等案子破了,跟你喝个痛快。”

靳司让今天开了车,天桥没法过,得绕一大段路,以至于走路和驾车到书店耗时差不了多少。

书店这会没什么人,林束正在吧台清洗杯具,察觉到他的注视,抬头,稍顿后揣测:“靳法医,又来找我们老板?”

靳司让不掩饰也不狡辩,“她去哪了?”

“胃疼,又去医院挂针了。”

片刻林束补充:“去了有快一个小时了,就在离这最近的中医院。”

靳司让轻轻点了点头,从车后座拿了把长柄伞,半路又折返回去,放下伞,将身子暴露在细细密密的雨丝中。

到医院时,肩头淋湿了一片。

他是在二楼输液室见到的夏冉,白色吊带背心外罩着一件嫩黄色薄开衫,浅色牛仔长裤,正阖眼靠在椅背上,胸口有微弱的起伏。

见惯了她张牙舞爪的模样,现在这般倒是第一次,娴静的模样看上去柔软又无害。

在冗长的沉寂里,靳司让想起以前,以前的他很喜欢看她哭,更喜欢亲自把她弄哭,事后又毫无身为始作俑者的愧疚,只会冷冷淡淡地质疑一句:“哭什么?”

而她每回都会抹着眼睛狡辩,“谁哭了,我本来就是看上去水汪汪的狗狗眼。”

靳司让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哭是什么时候,只知道重逢后的她虽然还会笑,却是惹人心生烦躁的假笑,像对着镜子练出来的标准模版,再也不见当初那般生动的眉眼。

来桐楼后,靳司让没有睡过一天好觉,焦虑到辗转难眠,这会倒奇迹般地放松下来,没多久进入浅眠模式。

半小时后,夏冉先醒了。

她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听见一阵阵人来人往的脚步声,金属推车划过的声响,夹杂着几句算不上争辩的话音。

她勉强睁开眼,灯光幽暗,大理石瓷砖上斜躺着一截灰黑色的影子,她迷迷糊糊地抬头,在憧憧人影里,看见对面排椅上的男人。

还是熟悉的白衬衫,只是样式有所不同,版型挺阔,裁剪得当,衬得肩线平直利落,领口处有波浪状黑色线性条纹,纽扣敞开两粒,下颌连接着锁骨处的冷白肌肤,被灯光勾勒,染上浅淡的黄,柔和锋利的轮廓,少了冷冰冰的气质,多出几分刚睡醒的惺忪感。

他看过来,连目光都是迷蒙的。

夏冉终于回过神,“你怎么在这?”

靳司让嗓音带点初醒的哑涩:“来找你。”

夏冉避开他的眼睛,看了眼吊瓶,将流速拨快些,“找我做什么?”

“问点事。”

感觉像在说废话,还是简洁到仿佛多说一个字就会烂掉舌头的废话。

“跟最近两起案子有关?”她坐直身子,手无意识地滑动着输液器调节泵。

突然被另一只手握住手腕,掌心厚实,温热,带着些许濡湿的触感,是靳司让拦下了她的动作。

靳司让将速度调回去,不着急回答她刚才的问题,而是问:“还有几瓶?”

“这是最后一瓶。”

他极轻地嗯了声,安静等吊瓶变空,有护士路过,他叫住她,“这边好了。”

拔针的时候,夏冉条件反射闭紧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身侧传来轻飘飘的嗤笑。

还没走出大厅,靳司让问:“吃过饭了没有?”

这句有点像邀请,但夏冉不打算应邀,撒谎道:“吃了。”

靳司让面无表情地说:“真巧,我也吃了。”

无波无澜的声调,让人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在说谎。

外面雨还在下,依旧下得细碎,两个人间隔一个身位走在雨中,频频有路人朝他们看去。

靳司让肩头很快又被洇湿,风吹来,激起一阵凉意,他的声线也是凉的,“你昨晚有没有去过天桥?”

话题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拐了回去,夏冉愣了两秒才给出回答:“没有,要是不回出租房,我晚上不会去天桥,都是白天去的,待的时间也不久,跟他们喝会啤酒就回书店。”

靳司让问:“你一周里哪几天回出租房?”

“说不准的事,但最少会回去两天。”

轮到夏冉提问:“这次也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胃疼缓解了些,头还是有严重的钝痛感,嗓音轻到像深冬清晨环绕在嘴边的烟雾。

靳司让没说话。

他的沉默告诉了她答案,她连连后退几步,后腰被人眼疾手快地托了下,她勉强站稳,等错乱的呼吸慢慢平顺下来,神情呆滞地看向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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