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感热恋(27)
她剧烈地喘息,那种窒息感反倒越发强烈了。
她艰难地转身,一字一顿地问:“那只猫长什么样?”
老太太被她惨白的脸色吓到了,“都糊成一团了,早就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说完突然反应过来,试探性地一问:“小姑娘,那是你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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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猫就是笨笨。
得知消息后的米洛第一时间赶到公寓,看见徐浥影呆呆地靠在门上,她循声抬头,“不知道为什么,打不开锁。”
看见她这副模样,米洛嗓子哽到难受,“我来开。”
后来那两天,米洛几乎和她寸步不离。
以为她会难过到声嘶力竭,泄愤般的将东西摔个稀巴烂,再压抑,也会躲在角落偷偷哭一场。
——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三餐一顿不落,到点就回房睡觉。
但就是这样的风平浪静,反而让米洛不知所措。
直到有次,在阳台角落看见她缩成一团,怀里抱着一包开封的猫粮,胡乱抓起一把,不要命地往嘴里塞。
米洛吓到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连忙上前制止,最后又带她去医院洗胃。
洗胃的过程漫长而痛苦,徐浥影感觉有一根冰锥般的管子捅进了她的咽喉,她又疼又恶心,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被这东西开膛破肚。
但她活了下来。
又过了一周,那一周里,徐浥影总会挑米洛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在外面晃荡。
有天路过影咖,被丁文瑞看到,他欸了声,“那不是老板娘吗?”
站在丁文瑞身旁的寸头当机立断,赏给他一爆锤,“少拿老板开玩笑,小心他扣你工资。”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朝池绥看了眼,随后听见一声极淡的“嗯”,更像是对丁文瑞那七个字的回复。
寸头一阵无语。
池绥没再搭理这俩人,目光紧追徐浥影而去。
北城难得阴雨连绵,下了近三天才停,天并未放晴,空气里浮动着潮湿的水汽,她晦暗的脸嵌进沉沉的雾霭中,白到几乎透明,显露出病态的憔悴。
也是巧,当天晚上,池绥在影咖附近的广场上又见到了徐浥影。
一个人孤单地坐在长椅上,安静的像夜色里的一块背景板,和谐又突兀。
“小呆小姐。”
徐浥影条件反射地嗯了声,尾音扬起,听出他的声音后,又嗯了声,这下是平调。
池绥认真盯住她看了会,巧妙地打开话题,“你最近都没有来影咖。”
徐浥影没什么情绪说:“出了点事。”
几乎在她开口的同时,响起另一道声音:“你不开心。”
她整个人顿了下,第一反应是逞强,“只有一点。”
“再少都是不开心。”池绥单臂支在她身后的椅背上,隔着一点距离,手克制地握成了拳头。
“我很担心。”
他露骨又隐晦地朝她诉说着什么,徐浥影将这当成普通朋友间的关心,但就是这种程度的关心,足够让她方寸大乱。
她一直认为自己很擅长掩饰脆弱,直到今天被他无遮无掩地戳穿,才意识到她为自己高高筑起的防御层究竟有多不堪一击。
她没法再强颜欢笑,只能大方又坦荡地剥开披在身上的这层虚假外衣,露出里面在不知不觉中溃烂流脓的伤口。
“笨笨不见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走失,她不会流露出这种反应,池绥心里有了猜测:她钟爱的那只小猫咪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徐浥影说:“好像是我忘记关阳台门了,它从二十二楼掉了下去。”
用的“好像”,是因为她自己也不能确定。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看不见是好事,至少不用知道它离开的那一刻是什么样子,它留下的那摊血迹现在是不是还在。”
这句话说完,两个人像约定了那般,同时进入沉默,像在缅怀,也像在思考下一刻该说些什么。
最终是池绥先打破沉默,他的语调稀松平常,声线清润,听不出丝毫宽慰的成分,夹在枯枝败叶的窸窣声里,飘渺到不太真实。
“小呆小姐,你要是觉得难受,我不介意把肩膀借给你。”
随即又安静下来,仿佛能听到时间在耳边流逝。
池绥不催促,安安静静等她的回应。
徐浥影这几天实在是累,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了,说话有气无力,连嘲弄的腔调都变成了一种近似无可奈何的口吻:“你这套路都是在哪学的?古早电视剧里吗?都老掉牙了。”
池绥笑了声,很轻很淡的一声,随即坦坦荡荡地承认了,“之前为了追她,特意恶补的,还有别的台词,你想听吗?”
徐浥影不打算听,也拒绝了他的肩膀,幽幽叹了声气,“我打算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好止住我的眼泪。”
她是想哭,但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跟被封印了一样,眼眶干涩,泛不起潮湿的水雾。
“要听歌吗?”池绥突然问。
徐浥影迟疑了下点头。
池绥从兜里摸出耳机,有线的,插进她的右耳,另外半只给自己戴上。
冰凉的触感让徐浥影一愣,“不是我送你的那副?”
池绥指着自己脖颈解释道:“那副挂在脖子上,不过我现在也想听歌,只能委屈你和我共用一副有线耳机了。”
片刻又用开玩笑的语气补充了句:“虽然我俩的头都不大,但叠在一起,肯定是比猪头头围宽的,你送的那副没法戴。”
气氛在一来一往的对话中巧妙地缓和下来,徐浥影心情变得平静,一言不发地听完了近十首歌。
那会已经是九点,她摘下耳机,“我该回去了。”
再不回去,米洛怕是要怀疑她想不开,明早报纸上就会多出一条“少女忧思过度,横尸街头”的新闻。
池绥没说要送她回家,只答了声“好”。
徐浥影握住手杖起身,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该往哪走,她扭头寻求池绥的帮助,“007,御景华庭要往哪边走?”
以为他会为自己指出一条明确的路,转而听到的回答却是再含糊不过的三个字:“往前走。”
她的脚尖一只朝着十二点钟的方向,另一只朝向左前方,都是前,却有着千差万别,“你确定?”
“往前走。”他的声音不容置喙。
她又问了句,“哪只脚是前?”
他笑了笑,习惯性地拖着腔说:“往哪走,都是往前走,只要不停下,总会到达你想去的地方。”
徐浥影愣住了。
显然他已经看出了自己对笨笨的死尚未释怀,甚至连一星半点都没有,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用直白的说教语气告诉她,一味的追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是用另一种温柔和煦的语调,给这浅显的道理罩上一层隐晦的外衣。
他知道,她能听懂。
徐浥影想不明白的是,他是不是对她太有信心了?
怎么就笃定她一定能听懂?
徐浥影倒退回去,“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