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一只小妖出墙来/风妖(出书版)(57)

“葫芦?”他朝着陈小妖。

而陈小妖同时从怀中摸出那张符。

当他的手伸向葫芦时,她手中的符也准确无误的拍在他的胸口。

四周一道白色的光。

风畔看着手指,生前被他咬破,与那只妖一起画符的那道伤口,愈合了,说明,妖已经照他的话做了。

“不是说讨厌我吗?为什么?”他自言自语,手遮住眼,然后又松开,“好吧,既然天,指了方向。”说着他闭上眼。

眼前一道白色的光。

方丈。

看到了一个女子和两个孩子。

“梦茵。”他冲着那女子叫了一声,奇怪,他分明在佛堂,没有入梦,为何能见到梦茵?

梦茵却似什么也听不到,然后有一个男子走过来,轻轻搂住梦茵和那两个孩子。

他大吃一惊,那个男子竟是自己,只是穿着俗世人的衣服,留了发。

“若你偷到了那只葫芦,那就是你所憧憬过的生活。”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是谁?”他转头寻找。

四周白茫茫什么也看不到。

“其实一切不过是欲望,你只是好奇而已。”那声音又说。

“什么?什么意思?”

“还记得你十五岁的时候吗?”

眼前有关梦茵的场景一转,是一条热闹的街,他认得,是寺外镇上的大街。

“那是你第一次出寺,也是你第一次看到俗世人的生活。”

那声音刚落,他果然看到一个小和尚在一家茶铺前坐下,讨了一杯水坐着慢慢的喝,茶铺的老板娘正背对着他在做事情,老板则在旁边让自己的妻子不要做了休息一下。

这一切没什么古怪,然后当那老板娘转头时他愣住了,那老板娘竟是梦茵。

“为何?这是怎么回事?”他大吃一惊。

那声音却并不回答他,而是道:“你当时看着那对夫妇,你就在想,若不做和尚,像这样过日子不知又是什么滋味?是不是?”

他抓着头,眼睛仍是看着那个老板娘:“我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

“那佛经震的并不是什么蛇妖,而是你内心欲望的反射,你记得那个老板娘的样子,希望有这样的妻子,所以梦中就有了与老板娘长得一模一样的梦茵,你希望过俗世人的生活,所以你有了两个孩子。”

“不,不是这样子的。”他拼命摇着头否认。

“灵珠,你的欲望已经把主意打到我的葫芦上了,你还不醒吗?”那声音暴喝一声。

他一惊:“你是风畔,那个死了的人。”

“不错,我的符咒可以让我在你的梦境里活一个时辰,这点时间,足够让你看清自己的欲望。”

场景一转,又回来初时的场景。

“若得到葫芦,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我且让你看全了这一生。”

彼岸花(三)

“静海?好古怪的名字?你姓静吗?”那只妖奇怪的重复着这个名字。

“那是贫僧的法号,法号是没有姓的。”他笑,伸手抚了抚她的头。

是天的意思吗?这只妖就在他面前,在他未收集完一千只妖之前就早早的出现在他眼前。

到底是为什么?

他放下手中的佛珠,指指桌上的糕点:“这些都给你了。”

“真的?”妖睁大了眼,大块朵颐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看她吃着,他轻声问。

“陈小妖。”她口齿不清。

“陈小妖?”他嘴角扬了扬,好直接的名字,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轻轻的写,“是这样写的吗?”

妖看也不看:“我不识字。”

他笑了:“我教你如何?”

她摆摆手:“学这些做什么,没意思。”

“你每学会一个字我就给你一块桂花糕。”

“真的?”

“真的。”

……

妖缩在石头后面,蜷着身子。

他废了好大的劲才找到她,也不急着把她从石头后面拉出来,人坐在石头上拿了怀中的笛子轻轻的吹,一曲吹完又吹另一曲,直到月亮偏西。

“静海,我饿了。”她终于不甘心的从石头后面出来,抚着肚子。

“知道出来了?”他放下笛子看着她,“为何不理我?还躲起来。”

妖别扭的绞着腰间的布条,好半晌才道:“因为你收了兔妖姐姐的花包。”

三月三,妖界的女子选情郎,送花包就是表情意,如果对方收了便是代表接受。

原来是这样,他轻笑了笑,笛子在掌中拍了拍:“那么你的花包呢?送给谁了?”

“才没有送谁?”她马上否认,看到他洞悉一切的眼,心里慌了慌,“我送谁跟你有关吗?”

他仍是笑,人站起来,手里忽然多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在我房中的书案上发现的,也不知是什么,是谁放在上面的。”

“什么不知什么?那是花包啊。”她急急的说明,又马上惊觉自己上当,低着头不说话。

他笑的温柔,伸手抚她的头:“走吧,吃东西去。”

她别扭的不肯走,他也不拉他,一个人走在前面,走了几步,转身对着她道:“我并不知道你们妖界送花包是什么意思,方才来找你之前才刚刚明白,所以已经还给那兔妖了。”

她一怔,抬起头:“真的?”

“真的。”

“那,那我的呢?”她指指他手的怪东西。

“原来是你的啊?”他如梦初醒般,看着手中的东西,有些为难道:“怎么办?要不也还给你,再说实在丑得要命。”

“你敢,收了怎么还,不行,不行。”她着急的摇手。

他看着她,没说话,那怪东西仍在拿在手中,果然,那妖对他有情,抬头看着西沉的月,在转头看她时忽然正色。

“小妖,我只是个和尚,而这个东西却是送情郎的,我以后莫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伸手过去把花包递给她,“拿回去吧。”

“不拿。”陈小妖恨恨一声,转身,跑了。

……

他无心念佛,佛珠停在手中,抬头看眼前的佛。

佛永远是那种表情,淡定的,沉默的,似乎什么都在他眼中,又似乎目空一切。

那妖整整三个月没有出现在庙中,不来找他,他也不再找她,像两个从未遇见过的人,他在寺内,她的寺外,决无瓜葛。

他以为心里会如平常一般平静无波,不过是只妖,虽然对他的修行至关重要,但决不会放在心上。

他对她好,宠着她,只不过是为了她死时不要怪他太多,看似仁慈,实则残酷。

仅此而已。

然而,三个月。

三个月对修行的人来说不过弹指光阴,却渐渐的觉得度日如年,他希望有人声音对他说:静海,我饿了。

他曾好几次幻听,匆忙回头看,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与人相处,平淡之交。

其实,也是会留下痕迹的,很深的痕迹。

“菩萨,是弟子修行不够吗?”他看着佛的神像,佛沉默无言,半晌,人站起来,拿起放在旁边的包袱,他要去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