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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元记事(17)+番外

“那‘暻城’两字不是该反过来写吗?”

“说什么?反过来?为什么要反过来写?”他莫名其妙,拍一下我头,率先进了城。

一个月后,暻城。

如今已到了暻城,离一个月还有几天,会发生什么?我跟在小丁身后,走在大街上,看着暻城满目繁华,心思却是想着那晚的情景。

“小昭。”那厮回头叫我。

“干嘛。”

“若我现在放你走,你会走吗?”

“你会放我走?”

“我说假如”

“若是假如,我就不回答。”

他停下来,瞪我一眼,随即懒洋洋一笑,摇头道:“听你的口气还是想走,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和你虽不是夫妻,但少说也相处了几个月,你还真舍得走。”他不顾大街上人来人往,一把揽住我的肩。

我也不躲,只是白他一眼道:“屠夫对他养的猪说,我辛苦把你养大,若我放你走,你会走吗?你猜猪会怎么回答。”

“敢情你是猪。”他呵呵的笑。

“是猪又怎样?道理是一样的,屠夫把猪养大只是为了杀它卖钱,你与我相处再久,也还是为了其他目的而已,是不是?”

揽着我肩的手猛的一紧,捏得我生痛。

“你干什么?”我一把甩开他,瞪着他。

他也看着我,并不在笑,只是灼灼地盯着我。

“小昭,你喜欢我吗?”

我一愣,那家伙是怎么了?嬉笑怒骂,何时这么认真?

“不喜欢。”我赌气否认,不止是现在,这几天,他似乎总不正常,我已不止一次看到他走神发愣,似盘算着什么事情,沉默时竟与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我却很喜欢你呢。”他忽然又笑,伸手捏我的脸,当街调戏,刚才的认真也似开玩笑而已。

我任他捏,眼睛盯着他。

他带笑的脸凝了凝,干脆凑近我,轻笑道:“你再看我可要亲你了哦。”

我移开眼,看着从我们身旁走过的货郎,噘着嘴道:“我要吃冰糖葫芦。”

“好。”他人还是盯着我,一只手同时伸出去,从货郎扛在肩上的众多冰糖葫芦中拔了一串给我。

那货郎毫无感觉,随着人群走远。

“你没给钱。”我忍不住叫道。

他捂住我的嘴,一把将我扯入人群。

小偷!我边吃冰糖葫芦边在心里骂。

他看我吃得欢,便道:“偷来之食是不是尤其好吃?”

“怎么会好吃?偷的耶,我吃的很不心安。”我又咬了口,看他在一旁笑起来。

“我们来暻城干什么?我都来过了。”我看似随意的问道。

“快到花灯节了,暻城的花灯尤其好看。”

花灯节?有这个节日吗?但有花灯看我心里仍是欢喜的,现代的世界霓虹闪烁,古老的花灯已不复繁荣,常看到书中形容古代每到正月十五,中秋整条长街皆是花灯,全城出动一起观赏,现在有幸可以看到,自然高兴。

“听你口气好像真是带我出来玩的。”我虽高兴,却不忘自己不过是被他绑来。

他听懂我的意思,只是笑并不接话。

“花灯节还有几天?”我又问他。

“六天。”

六天?六天后正好一个月。

“六天。”我重复着,总觉得六天后一切都会不一样,我的快乐就要到头了吧?他又会如何处置我?

“我饿了,我们找地方吃饭。”我说

暻城最大的酒楼。

我不知道那厮为何忽然如此大方,虽不是雅座,但能在像样的酒楼里吃像样的菜已经不错了。

大堂里很是热闹,形形色色的人各自坐开,有几个还带着兵器,我看了几眼,不敢多看,跟着小丁在一个脚落里坐下。

与我们同桌的还有一个胖头陀,一身肥肉,点了满桌的鱼肉,看来酒肉和尚真是有的,桌角上摆着一对铜锤,看上去份量实足,他的样子让我想起《水浒》里的鲁智深,同是酒肉和尚,不知这位是否也是一腔肝胆?

伙计上来问我们要点什么菜,小丁似对这里的菜很熟,随意的报了几样,那伙计领命离去。

可能是因为生意太好,菜上的很慢,我其实并不饿,此时再看那胖头陀的吃相,便又倒了几分胃口,小丁似也并不着急,他的坐位靠窗,人懒洋洋的倚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我有些无聊,又不想主动和他讲话,便逐个的打量起每一桌的人。

我东边的一桌应该都是读书人,不时的站起行礼,兄长兄短个不停,话语间尽是酸气,实在无趣的很。他们旁边的一桌,是夫妻三人,夫妻两人都长的不错,那孩子大概五,六岁,长相极丑,吃相也难看,吃进去便吐出来,吐了一桌,然后便哈哈大笑,我有些嫌弃的移开眼。离我最近的那桌应该都是江湖人,进来时我偷看过他们几眼,个个相貌凶恶,看来是不好惹的人物,我此时也不敢多看,收回眼睛正好对上那胖头陀。

他的嘴角还有饭粒,看着我咧嘴笑道:“这小姑娘倒是生的标致。”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长的漂亮,此时我并没有易容,小丁说我人瘦了很多,长相自然与之前有很大差别,即使不易容,舒沐雪也未必认得出来。

我毕竟是女生,虽然那个夸我的人让人很倒胃口,我仍是很高兴的很,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礼貌的笑笑,便转开头。

“那位小哥可是你情郎?”胖头陀干脆放下手中的碗筷,指着那边看风景的小丁问道。

我看了眼小丁,笑道:“你看像吗?”

“难道不是?”

“不是。”

“不是?那定是你兄长了。”

“我们长的很像吗?”

“那是……?”胖头陀伸手摸着自己的光头疑惑。

看来也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而我忽然有了恶作剧的冲动,当即苦下脸,哭诉道:“大师你难道看不出,我是被他抓来的吗?”

“有这等事?”胖头陀一下子坐直身体。

“他说我长的美貌,要娶我为妻,而我已嫁作人妇当然不从,他便杀了我丈夫,将我带到这里,我几次想逃跑,他竟拿刀割我。”我拉起袖子给他看手臂上那次被慕容山庄划开的刀痕,举起手的一瞬,靠袖子的掩护,我快速的用口水在脸上抹了几下。

我这个方位,这个小动作小丁看得尤其清楚,他有些傻眼的看着我,似忘了争辩,我只当没看见他,反正我说的也是实话。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太平盛世之下竟有如此罪刑,老纳一定为女施主作主。”胖头陀之前还称我小姑娘,口气甚是轻薄,此时竟一副救世主模样,道貌岸然应该就是这样子。

我也不揭穿,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大师若真能救民妇于水火,民妇一定感激不尽,只是他武功高强,大师恐不是对手,白白伤了性命,还是算了吧。”后面一句明显煽风点火。

而那句果然凑效,那胖头陀一下子站起来,拿起那对铜锤嚷道:“江湖上谁不知道我无敌旋风张和尚的名头,女施主,今天这个忙我帮定了,”他用铜锤指着小丁道,“你是何人,我锤下不伤无名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