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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潮(63)

有个脸上长着一大块胎记的矮个子男人拿着订书机在转悠,帮赌客把散乱的现金每一千定成一册,方便计算。

“妈的!”一片热闹中,一名年轻男子不知道是不是输了太多,忽然甩着手上的扑克站起身,激动得满脸赤红。

而他有些癫狂的声音很快又被声浪覆盖。

几个打扮得年轻漂亮的女孩陪伴在赌客身边,笑脸盈盈。

见到新鲜面孔,女孩们都有些敏感地朝万佳云看过来,上下打量,像是看到了新鲜的鱼。

罗哥把万佳云带到一个正在牌桌旁观战的矮个子男人面前,介绍,“鸟哥,这是新来的慧……”

他一时卡壳,万佳云接上,“慧文。”

“哦,慧文,慧慧。”罗哥帮她简称。

名叫鸟哥的男人长得方头大耳,一脸横肉,比穿高跟鞋的万佳云矮了半个头。

万佳云知道,他就是主要嫌疑人。

他侧过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万佳云瞧了一遍,皮笑肉不笑地问,“之前在那上过班?”

“学理发的。”罗哥帮着介绍。

鸟哥“嗯”了一声,“那看来没什么经验啊。先去倒倒水吧,等会还有老板上船,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再叫你,对了,不要在船上乱跑,掉下河这里没人捞你。”

这一句又像是玩笑又像是威胁,罗哥说,“放心鸟哥,我都跟她关照过的。”

说完便带着万佳云往旁边去了。

罗哥把万佳云引去吧台,把一个银色的短嘴水壶递给她,趁机摸了一把她白嫩的手,“先去倒水吧,机灵点,有不懂的来问我。”

万佳云忍住心里的恶心躲开,赶紧闪人,“好的罗哥。”

万佳云提着水壶在场子里转悠,慢慢熟悉环境。

一位长发及腰的妖娆女孩陪伴的赌客去了厕所,正在旁边休息,走来和万佳云搭话:“你多大啊。”女孩假睫毛贴得十分夸张,眼睛几乎被放大了一倍。

“20。”

“我靠,那你比我大两岁。”女孩夸张地叫起来。

万佳云心里也惊讶,她看起来比自己还老一点,没想到刚刚成年,不过一说话就破了功,藏不住的孩子稚气。

万佳云故意和她套话,“他们说这里面工资挺高,但也不和我说一个准数,一个晚上到底能赚多少钱。”

“也还好吧,底薪2000,跟的老板赢得多才会给你一点小费,关键还是要跟对老板的。跟上输钱的就不要想了。”她眼睛往旁边一瞄,“我老板来了,先不和你说了,等下空了找你玩。”

万佳云又给几位客人装模作样地加了些茶水,眼看罗哥去了外面,她绕到厕所。

第一件事就是用力洗手,想到刚刚被摸手的那一下,万佳云拿肥皂搓了搓。第二件事是查看自己被高跟鞋磨得破皮的脚后跟。

船晃了一下,万佳云扶助洗手池,稳住自己。

抬头看看镜子里涂满化妆品的脸,万佳云擦一擦有些晕开的眼线,踩着高跟鞋再次走出去。

……

船一路在水上走走停停、摇摇晃晃。

中途万佳云想上甲板观察,守在门口的人拦住不让,她又转回内场。

船再次停下,这一回像是靠岸了,船身有明显的卡顿感。

罗哥走出去,不一会儿,迎了两个人进来。

正在吧台添水的万佳云回头看,猛然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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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43

那人竟是陈翼然。

陈翼然穿着一件十分有质感的黑衬衫,前额头发抓得立起来,手腕上带着一块扎眼的金表,腋下夹着一只小包。打扮得就像是一个油头粉面的暴发户。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圆头圆脑的中年男人,万佳云不认识。

孤军奋战的万佳云这时看到他,全身神经都紧张了起来,第一反应是意外,意外后还有看到队友的安心。

隔得有点远,她不动声色地提着水壶走过去,假装给周围人倒茶。

中年男人说:“你们这儿还有很多美女嘛。”

罗哥说:“大老板们来玩,肯定要服务好,我们的美女全是25岁以下的大学生,学艺术的。”

说着便招手叫来正好路过的万佳云,“慧慧,跟两个老板问好。”

万佳云对面前两个人努力绽开一个标准笑容:“老板好。”

罗哥说:“我们这边是可以让美女全程陪,两位老板看看有没有兴趣。”

中年男人说:“行啊,我们看看呢。”

罗哥赶紧招来另外两个空着的女孩,和万佳云站一块。

中年男人瞄了眼,笑笑没说话,似乎都不对胃口。

陈翼然的目光从万佳云身上略过,瞧了瞧旁边两人,又绕回来。

罗哥领会意思后一把将万佳云拉到陈翼然身旁,笑着说,“你陪陈老板好好玩,今天玩的不开心我就要找你。”说完便拉着剩下两个妖娆的美女离开。

万佳云名正言顺地跟在了陈翼然身旁。

陈翼然大手一伸,轻揽住她的腰。

路过的牌桌上,有赌得不顺心的人赤红着脸退出,陈翼然被招呼着填上空位。

万佳云跟着坐下,在周围的嘈杂声中和他耳语,“你怎么来了?”

陈翼然说:“毛哥叫的。”

万佳云心想,这毛哥也是奇怪,既然有这样的安排,居然不提前告诉她。

桌面上玩的是这两年很热门的“牛牛”,一种最早从广东那边传来的棋牌游戏。

五六个人一起,它的玩法说白了就是比大小,第一局庄家随机产生,后面每一局坐庄的是上一局赢家。

“牛牛”的最大特点是,每一局速度极快,刺激又惊险。

坐定后,陈翼然从随身携带的牛皮包里掏出一大叠现金。

万佳云顺手帮他保管包。

拿完钱的包还是鼓的,她忍不住打开一条缝偷瞄,看看他带了多少公款出门,结果看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剩下的都是报纸。

万佳云心里一紧,立即合上。

这头,一局已然开始。

灯光从顶上洒下来,陈翼然全身放松地坐在赌桌边,面孔上有一小片黯淡阴影。

他解开一颗衬衫扣子,松了松领口,一只手搭上牌桌。手旁便是厚厚一沓红色现钞,上面压着香烟和打火机。

瞬间和平时在所里沉默寡言、表情淡然的他判若两人。

眼前的画面让万佳云有了一种亦真以假的恍惚感,她几乎觉得,他就是个货真价实的赌徒。

桌上的扑克牌被洗得“唰唰”响。

漂亮荷官打点发牌。

大家轮流叫牌、下注。

对面,一个瘦脸小眼睛的二十多岁的男人总是时不时瞄万佳云,陈翼然抬眼,与男人对视一瞬,男人笑笑地移开眼。

斗牛的玩法是三张一卡、两张一卡将手里的牌排列成10的倍数,整数就是所谓的“牛牛”。

因此,派到什么牌非常重要,玩得就是运气和心跳。

每发一轮牌,万佳云都直接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