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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仆之妻(268)+番外

程淼轻咬着唇瓣,俏脸泛着红,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倒让凌玉糊涂了。

“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有我,我自然也有他。若是有朝一日他心里有了别人,我也会把他从心里赶出去。”

凌玉恍然,认真地打量起女儿,见她一张芙蓉脸涨得通红,只那双眼睛却尤其明亮,明明是羞得很,可还是倔强地说出了自己心里的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执着她的手低声道:“既然你都想明白了,娘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你要记住,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在爹娘心里,都及不上儿女的幸福。”

“还有一条,你也要牢牢记住:人待你以诚、以真、以纯,你必要同等待之。人心虽是难测,但它也是最脆弱的,一旦被辜负、被伤害,再无修复之可能。而你,也要学会保护自己,当断则断,及时止损,尽早回头,切莫沉溺过往,迷失本心。”

程淼怔怔地望着她,把她这番话在心里默念几遍,郑重地点头:“娘的话,我都记住了。”

“你爹爹那里,便由我去说。”凌玉爱怜地轻抚着她的脸颊,柔声道。

程淼环着她的腰肢,如同小时候那般依偎着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自秋狩过后,赵瑞便漂亮地完成了赵赟交给他的两桩差事,所掌握的势力亦是大增,但他仍牢牢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这天下还是谁在作主,故而当差所动用的一切力量,都在赵赟的掌控之下,便连重用的那些人,也是赵赟拨到他身边的。

赵赟如何不知他的心思,又是气恼又是欣慰。

气恼的是他此番行为,虽说是对自己坦诚,但其实何尝没有怕自己会对他心生忌惮之意。欣慰的是,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儿子,青出于蓝。

父子君臣,确乃世间最矛盾的结合体。他们是最亲近的父子,也是最疏远的君臣。

赵赟眼神复杂地望着已经长得如自己一般高,却比自己更年轻、更有魄力和手段,却又更懂得进退、更懂得谋算人心的儿子。

接连两桩差事,这当中都离不得一个人,那便是赵润!

“你为何独独挑上赵润,而不是鲁王那几个儿子?”他问。

“那几人被囚禁多年,早已失去了一切斗志,放出来也不过是酒囊饭袋,根本毫无用处。唯有赵润,经历过人生起伏,心中有所牵挂,肩上也担负着责任,却困于身世难以施展拳脚,儿臣只需给他一个机会,他必然会牢牢抓住不放手,更视儿臣为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种具有强烈的责任感,心中有莫大牵挂,能力手段亦不乏之人,才是最值得用的。”赵瑞坦然。

赵赟微眯着双眸,片刻,才不紧不慢地问:“那你对程绍禟之女所动用的那些手段,可是为了牵制镇国公府?”

赵瑞脸色一变,‘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父皇恕罪。”

“你何罪之有?”

“儿臣不该假公济私。”

“仅是如此?”

赵瑞抿了抿薄唇,把心一横,干脆抬眸,迎着他复杂难辩的神情坦诚地道:“父皇说错了,儿臣对程淼,是情有独钟,情之所系。纵然她不是镇国公之女,儿臣对她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情有独钟,情之所系?”赵赟似笑非笑,“那丫头虽说性子凶了些,但凭她的出身,你又对她有意,太子妃之位便是给了她亦无不可,你又何必再花这等心思手段,岂不是多此一举?”

“儿臣、儿臣……”赵瑞纵是再能言善辩,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让朕猜一猜,你不但打算娶她为正妃,还打算这辈子只要她一个。”

赵瑞的脸色彻底变了。

“朕竟不知自己竟是生了这么一个痴情种,当真是始料未及啊!”赵赟却没有理会他,似是自言自语般叹息道。

赵瑞神情几经变化,终是缓缓地道:“父皇这些年为何取消了选秀?若是凭借着宫中女子果真能平衡朝堂,牵制朝堂,父皇为何不继续从各府中挑选合适的女子进宫?”

赵赟沉下了脸,却没有打断他的话。

“因为父皇已经有足够的魄力、十足的手段可以掌控朝堂,您无需以高官厚禄为诱,更不必以弱女子为盾,您只需从百姓苍生所愿施行朝政,任人唯贤,不必在意任何人看法,也没有任何人胆敢置喙您的决定。”

“儿臣不才,只也愿日后能与父皇这般。”赵瑞将身子伏得更低。

赵赟神情更是复杂,许久,才又道:“镇国公已是位极人臣,他日程氏女入主中宫,誓必又会将镇国公府推向另一个高度,难不成你便不怕他们会滋生不臣之心?”

“父皇若果真这般想,为何还要重用镇国公世子程磊?”

赵赟难得地被他给噎住了。

“镇国公战功赫赫,可当年还朝便主动归还兵权,这些年在刑部兢兢业业,从不结党营私,行事更是光明磊落。他是父皇一手提拔上来的,父皇英明,对他的为人只怕是了如指掌。”

赵赟冷笑着,却没有再说什么话便让他离开了。

从御书房走出来的那一刻,赵瑞微微松了口气。

被传召进宫时,程绍禟脸色一片平静,只是在宫道上遇到太子赵瑞脚步微顿,脸上瞬间染上薄怒,深吸口气拱手行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镇国公无需多礼。”赵瑞何尝没有察觉他态度上的变化,心中有所猜测,但也是不动声色。

程绍禟没有与他多说。

御书房里,赵赟高坐宝座,看着下首处已生华发,却依然身姿挺拔的男子。

岁月又给他添了几分沉稳气度,在权力中心浸润多年,身上又多了些属于掌权者的威严,可不变的却仍是那坚韧的性情。

“当年朕挟持着你们一家三口上京,想必那时你对朕必是怨极恼极的吧?”

程绍禟有些诧异,没有想到他竟会提及当年之事。

“陛下言重了,若无陛下,便不会有微臣的今日。”他猜不透他的心思,唯有斟酌着回答。

可是,当他不经意地对上赵赟那平静的神情时,心中突然一松,终是道:“拙荆不过弱质女流,犬子又正是稚龄,却要经历那等刀光剑影,亲眼目睹杀戮的残忍,微臣那时,确是怨极恼极。”

赵赟听罢,不恼反笑。

不错,还是当年的程绍禟。不论经过多少年,数度沉浮起落,这人的本性,仍是没有改变。

这一生,他经历过的两度重创,均是来自信任之人的背叛;可两度化险为夷,却又是他信任之人拼死相护。

赵瑞不知道他的父皇与镇国公说了什么,也没有去打探,只知道自那日起,赵赟对他却愈发严格,让他分\\身乏术,自然也抽不出空去再问程淼的心意,唯有将自小便随身带着的玉佩交给心腹属下,让他转交程淼,以此试探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