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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宠若惊·坏小子,别这样(3)

从家到青岩,要用时近30个小时。30个小时在闷罐里泡着汗水蒸煮,沫蝉忧桑地觉得,传说里的炼狱也就不过如此了。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夏沫蝉虎口上的那个古老的伤疤开始奇异地疼痛,随着火车车轮的颤动,伤口那里像是燃着一把火般,一跳一跳地疼。

“姑娘,你那是发炎了吧?火车上热,没好的伤口是容易感染的。”对铺的大叔好心提醒。

沫蝉只能尴尬地笑。

这都是多少年的老伤口了,它还好意思跟风搭船地跟这儿发炎么?

没当回事儿的发炎,到了夜色降临更严重起来。沫蝉浑身哆哆嗦地冷起来,在所有人都挥汗如雨的闷罐车厢里冷得直打摆子。

之前看着还百般厌恶的棉被,此时绽放出you人的光芒,沫蝉抽过棉被将自己裹成个粽子,安慰自己说,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沫蝉觉得自己是做梦了,就连梦里都这样累。那梦境深处,仿佛有什么一直在牵引着她,一直向前奔,向前奔。

赤足踏过地上的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与远处的蝉鸣融为一体。抬眼只隐约看见,碧蓝的天空,被两口碧光湛然的宝剑劈开,蓝得仿佛随时要滴下来。

直到奔到一座小小庭院的门前。庭院的木门松松地开着,她便不由自主推门走进去。听见里头传出悠扬的口琴声。

夏沫蝉怔住,忍不住循着口琴声走向前去,迈上石阶,走到廊下。

阳光转了个角度,光灿灿地穿透廊下挂着的竹帘,照见古旧房子里坐着的一个少年。

他席地坐在草席上,双手捧着口琴专注吹奏。脊背挺得笔直,漆黑双鬓长如刀裁。

夏沫蝉不知怎地,只觉心脏都要跳出来。想要呼喊,却不知该呼喊什么;若不呼喊,又只觉心脏都要胀裂。

仿佛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房间中的少年忽然停下吹走,蓦然转头,一线清逸目光如薄薄刀刃,透过竹帘直刺过来——

“是你么?”

少年的嗓音美如山间寒泉,清冽而带着淡淡疏离。可是他言语之间却有那样多的热切。夏沫蝉只觉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她无法呼吸,更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一定是你!”

少年在帘后立起身来,掀开竹帘向外奔来。咚咚咚,只穿着纯白袜子的双足猜得地板咚咚作响。

光影纷乱,天地之间仿佛有无数只金色的蝴蝶飞舞,遮挡住了夏沫蝉的眼睛。

她来不及看清那少年的相貌,只在金色的蝶舞缝隙里,看见他薄薄的抿紧的唇。

红艳如血。

谢谢蓝的红包。

6、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夏沫蝉惊得低呼。

这一呼喊,便仿佛惊醒了自己的梦。她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醒来,眼前的景物也一点点变得暗淡而模糊。

少年的身影急切奔来,清泉般的嗓音一径唤着,“你别走!”

“姑娘,你还好么?姑娘?”耳边传来急切的呼唤声。

夏沫蝉听出来那是对铺的那位大叔的嗓音,于是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醒来了。

眼前的光影像是褪了色的胶片,一点一点从视野里远去,虚化成一团纯白的雾气,渺渺地飘远。只看见漫天金蝶飘舞,竹帘静静摆动,少年的白袜立在檐下,竹帘缝隙里一勾红唇如血。

“……你答应过我,会回来的。5”

嗓音那样的幽怨哀伤,像是柔韧的丝,缠裹着沫蝉,仿佛不想放她逃离梦境。

“啊!”

夏沫蝉一声尖叫,猛地从铺位上坐了起来,眼瞳对上对铺的大叔,她自己一头一身的大汗。

车厢里不知道谁在听歌,王菲空灵地一直唱: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突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大叔急切地望着她;旁边还有若干乘客面孔,个个都带着焦急。看她醒来,这才都笑了,“可醒了。看来没什么大碍。”

列车员大姐过来伸手摸摸她的头,“烧退了,大家放心吧。”

车窗外已是夜色四笼,黑黢黢的山壁和林叶,映着一轮银月如盆。夏沫蝉不好意思地冲大家鞠躬,“谢谢大家了,我没事了。请大家放心休息吧。”

对铺的大叔这才打了个呵欠躺下来,睡意呢哝,“……听了半宿的狼叫。这荒林僻野的,真瘆人啊。姑娘你也睡吧,不然听着那叫声都毛骨悚然。”

又是狼叫?

夏沫蝉还故意借着去洗手间的机会,立在车门处立着耳朵倾听了半晌。却除了车轮咣啷咣啷的响声,还有从耳边滑过的风声,哪里有什么狼叫。

大叔怕是听错了。

.

可能是之前睡得多了,夏沫蝉此时睡意全无。看着车厢里睡意一片,她便钻进被子里去玩手机。

好在此时夜半更深,白日里的暑热被一扫而空,绿皮车不再是熬煮人的闷罐,窗帘缝里月光流淌如泉水,让她心头清静。

她随便点了两条新闻:一条是贵州两条恶犬活活咬死一位老人,原是饥饿要吃人;另一条是冯绍峰要演电影版《狼图腾》,说每一天与狼共舞的拍摄都生活在危险里……看得她心头莫名地烦躁。

忍不住丢开始手机,去看窗外的世界。此时的天地只有黑白二色。夏沫蝉忍不住去想:狼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动物?它究竟是善是恶?

若说它善,人类却始终惧怕它。

若说它恶,人类却也始终在崇敬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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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邂逅

立在小小的月台上,沫蝉才明白这里为何叫青岩。

只见小车站隐身在山谷腹地,两旁山壁万仞耸立,岩壁上长满绿树青藤,宛如一口口闪着碧光的龙泉宝剑,直刺蓝天。纵然此时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可是这一刻还是只觉寒气习习而来,将她之前的昏热都给砍削散了。

沫蝉吸了口气,转头去望小小月台。火车到这里已是到了终点,是不肯再向山深处去了。沫蝉到这里下车,车厢里早是空了的,可见到这里来的人有多稀少。

小小月台上先时也有三三两两的旅客下车,不过很快已经走光了。空荡荡的小月台上,此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三叔公说会派人来接,可是看样子那接站的人还没来。5

或许也不怪人家,而是这绿皮车在铁道线上逢车皆避,于是一再的延误下来,早已离预定的到达时间晚了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了啊,难不成人家真的还在这里傻傻地等么?

沫蝉也有些丧气,调着电话里的通讯录,想打电话给三叔公。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小地方的手机信号是不是不好,或者是自己的手机信号都被尖峭的山壁给阻挡住,反正三叔公那边的电话始终无法接通。

沫蝉立在无人的月台上,绝望地仰头看天空。被两壁宛如宝剑尖峭的山峰刺割着,那一块狭小的天空是那样浓翠的蓝,蓝得仿佛随时都会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