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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12)+番外

她想起来了!

前世,也就是建和三十年端午,帝于宫宴中被废太子弑君造反,后被平乱,五子景王被拥护为帝,改国号景盛年,新帝被称景帝。随后,新帝开恩科,通漕运,重农商,开拓太平盛世。

而正是因为漕运通了,长乐镇的地价才真正变得寸土寸金,有人甚至为了争两尺宽的地而斗个你死我活,可惜,未来的一场山洪水还是把一切都毁灭。

然而,王元儿此时想的不是这地价的事,却是想到那最有饽人伦的事。

有山野本子传,太子之所以被废和做出弑君的断头事,皆因他在元宵夜和今上的一个宠妃不清不楚,被今上知悉才被废,故而也才发生弑君的悲剧。

王元儿跌坐在炕上,捏着指头算了算,今年已是二十九年尾,明年就是建和三十年,那么不就过几个月今上就会升天?

而太子,就是在年宵时被传出睡了自己的庶母的丑闻故而被废,这么看来,也没有多少日子了。

想到那些传言,王元儿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这就是天家,难怪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说杀就杀,不管是父是子。

但这些,都不是她这种小百姓能扭转或者拿来说的,老百姓只会想着吃得饱不穿得暖不,哪会管谁坐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甩开这些念头,王元儿便把注意力落到地价上,要是现在有银子,买下些地来屯着,将来翻上几番,那也是顶顶好的,可惜。。。

她捏了捏自己那小荷包,撇了撇嘴,这点子钱,哪能买什么地?

望出窗外,梁氏正捧着一个盆从灶房出来,那尖尖的肚子在她单薄消瘦的身子显得有些突兀。

梁氏这月份已经是八个月了,兴许过了年就会作动,想到前世梁氏和这肚里头的孩子的惨况,王元儿有些堵心,她真的能将那样的情景扭转过来吗?还是命运会一如既往的安排?

不!

王元儿不敢再想,狠狠的甩掉脑中那不好的念头,上天既然让她重生,肯定不会再让她经历那样的痛苦的,不会。

...

第二十六章 闻得死讯

王元儿挑着平时惯用的篓子从码头走回镇上,这天气越来越冷,行船也越发的少了,行客都是脚步匆匆的,今儿的生意比起平时要差上一截。

“哎,王家大丫头,慢着点,今儿还有卤蛋不?”走过板儿街,卢记棺材铺的卢主家婆叫住王元儿。

“卢大婶,有的呢。”王元儿连忙停下脚步,放下肩上的担子,笑着回话:“大婶你要几个呢?”

“来三只吧。”卢主家婆撇着嘴道:“不是我说,你这卤蛋也卖得忒贵了点儿,要不是我家那小子稀罕吃,哪里舍得买?恰好今儿他大姨要来,切了做一份菜也是省得,王家大丫头,你就不能便宜些?”

王元儿勉强地笑:“这是极便宜了,这鸡蛋都涨价了呢,大婶你是富贵人,权当赏了我当零嘴呗!”

自打知道她常收鸡蛋来做这个卤蛋,长乐镇有好些卖鸡蛋的人都乘机涨了价,比起最初,五文钱一个卤蛋赚的差价也是少了许多的。

“哟嗬,瞧这把嘴甜的,得得,你帮我包着吧,多放点儿汁。”好话谁都好听,卢主家婆摆了摆手,又转过头去和站在自家铺子台阶上的一个婆娘说话。

“哎。”

“这黄汤说好听是琼浆玉液,说不好听的,也是个害人送命的黄泉水,我早就说了,按着他那么个喝法,迟早给出事儿。这不吧,年都过不了。”那婆娘一边看着王元儿在忙活,一边叹声道。

“可不是,听说捞上来人都硬了。也该他送命,那水沟里大的石头向来多,块儿也大,这喝得分不清天南地北的,掉进去还不得给撞个头破血流?”卢主家婆接话:“听我当家说的,好似是撞到了后脑勺,你可瞧着了?”

“你也知我最怕这个,这我哪敢上前去看哟,听说是这样。”那婆娘惊惶地拍拍胸口,又一脸怜悯的道:“狗蛋是可怜了,早就没了娘,现在又没了爹,他才从你这买了棺材吧?”

提到这个,卢主家婆就满面不悦,嫌着晦气的道:“赵牛但凡有两个钱都拿去灌黄汤了,那狗蛋平素饿得摸了张记包子铺多少回包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赵家的土房,漏雨破洞的,门户大开也招不来一个贼,能有啥子钱买棺材?”

“那总不能就这么埋了吧?”那婆娘惊道。

“是不能,我哪死鬼前儿打了一副夹板的薄板儿,让他拿了回去,说是赊着呢,说是赊,只怕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卢主家婆刻薄地哼声,见王元儿久久不动,不由叫:“哎,王家大丫头,包两个蛋,咋就这么慢呢?”

王元儿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却是问非所答:“卢大婶,你们刚刚说的,是狗蛋他爹没了?”

“可不就是,昨儿个夜里灌了黄汤回去,掉进石沟沟里撞破后脑勺没了。”卢主家婆没好气地道。

哐当!

王元儿手中的木勺子掉在瓦罐里,目光发直,某些人和事竟然和前辈子一样,没有任何改变,那以后?

...

第二十七章 感同身受

赵大力家在镇北靠山的位置,只用火泥砖搭成的围墙已经塌了大半,院子门也没有,那两间矮土房,连屋顶都掉了一半木下来,看着很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再看周边,因为比较荒芜,也没几户人家住在这边,更显得这处孤寂。

这哪里是一个家,分明就是一个荒院。

王元儿再走近几步,静悄悄的,没有哀乐,没有哭声,完全不像别人家做白事那般热热闹闹的。 也是,赵家是独一户的外来乡人,也没个啥亲戚的,只是连个哭声都没有,也是太凄凉了些。

她走到院子门口,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在那刚从里头出来的人身上。

这做白事的,尤其是父亲死了,做儿女的是要戴重孝的,然而,赵大力这身上穿的是什么呀?

大冬天的,他的衣着单薄,父亲死了,也没有正儿八经的披麻戴孝,只在腰间和手臂额头上绑了一条白布条,面容憔悴,神色冷漠。

赵大力看见王元儿也是有些意外,但脸上那意外神色也是一闪而过,便要绕过她走开。

“我,我都听说了。”

赵大力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她,嘴抿得紧紧的。

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怎会有这么冷硬的脸容,就像这冬天的冰雪,让人忍不住颤栗胆寒。

王元儿吞了吞口水,道:“我也是前不久才没了爹,你,节哀顺变。”

赵大力冷笑:“你是来可怜我的?”不等她回话,便道:“可惜,我并不觉得可怜,他那样的人,迟早也是一个死字,就是早死迟死罢了,现在死了倒好,一了百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话音里甚至带着些厌恶和憎恨,可王元儿依旧从里面听出了落寞和伤感。

父母双亡,他算是成了孤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