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他真出息了,也会知感恩,他老娘是个难缠的,可到底会看眼色,二人自得敬着娘子。”
“果然当局者迷,如今看来,是一个做红脸,一个为白脸。如今过的艰难了,好日子到头了,又转眼念着我们娘子的好了。”
倚翠帮她洗菜,也是忿忿。
她对何储的嫌弃只会更深。更忘不了,年前娘子最难的时候,何家退婚时的落井下石。
何母的那番话,她至今还记得。
明明是见大房没落了,忙着撇清关系。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娘子贬的一文不值,字字都是娘子配不上何储。
这是无德!
后,何储寻上娘子,字句句不离心悦娘子,退婚未无奈之举。更请求娘子宽宥他的苦衷。
这是无耻!
孙掌事又道:“娘子不在的这些时日,何储来过一回绣坊,被李三用麻袋套上揍了一顿。”
“要不是律法在前,他这样的合该被打死。忘恩负义没良心。”
倚翠将菜洗好,就见女娘倚靠在庖厨外,风鼓起一片衣角,飘飘逸逸也不知何时来的。
沈婳好笑:“人家没有良心,您老是让他拍着良心说话过分了啊。”
“何必为了区区何家计较而伤身?”
她说的话却足够醍醐灌顶。
“恶心的人,恶心的事,与我而言已早早避开,他们愈如此,无非是不如意。越不如意,在我眼前便愈发如蝼蚁般狼狈。”
“何母如此跋扈仗的是何储,口口声声他儿子如何本事,可何储只能当一辈子的秀才,止步不前,翻不了身。她愈显摆,时间久了,何储落榜再落榜,必遭反噬。回头孙姨且慢慢留着去笑话。”
秀才之身在丰州百姓眼里的确不一般,可若放到外头,又算什么?文采连崔韫万分都不及。
“避过了这种货色,该是幸事。说起来,我还得谢他。”
若何储没退婚,反倒陪她度过阴暗的日子,沈婳嘴硬心软,便是不知情爱,也会对他改变态度。
不过这些,沈婳倒没往下说了。
女娘慢吞吞:“我饿了。”
再走近,看锅都是干净的。
她嘴一瘪。
“好啊,等你们做好饭,我怕是都能投胎了。”
“呸呸呸!您是要长命百岁的,这种话可不能胡说。”
孙掌事一看时辰:“屋内有点心,娘子先去吃些垫垫肚子。很快就好。”
沈婳在孙姨跟前一向很有礼貌:“我帮您烧火。”
她像模像样的刚在灶台前坐下。就听一声嘲讽的笑声。
“说这种话你亏不亏心?”
郑千喻往前也跟着沈婳来过孙姨的家。沈婳去盛京后她还时不时过来探望。故,对孙家人,也不算生疏。
“就你这样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能烧什么柴?别捣乱就是功德一件了。”
见沈婳清凌凌的眼眸,冷漠的瞥过来,她面无表情可浑身上下写着你完蛋了四个字。
郑千喻却毫无畏惧。
“怎么,我还说错了不是?什么烧火说的轻巧,真要做,你没准就开始挑三拣四了。”
她学着沈婳的语气。
“先用火折子点着草秆吗,再放柴火吗?”
这是虚心求教的。
“呀,手脏了,还不快打一盆水来。我全擦洗干净了在烧。”
这是娇柔做作又难得妥协甚至愿意费劲去点燃潮湿草秆的。
厚着眼皮追上来也要留着一道用饭的郑千喻:“省省吧,就别留着碍眼了。”
沈婳却没搭理她一眼。
她点开火折子。没有半点怕污秽的加柴。
白嫩的手不小心触碰炭火,变的黑兮兮。
她眼皮跳了跳。念着郑千喻在隐忍继续手里的活。
一根,两根,三根。
塞满了。
女娘又抽出一根。
做好这些,她缓缓起身,仿若幽灵般往外走。
她平静的不像话,又像是风雨俱来。
最后,在郑千喻面前立定。
女娘浅浅一笑。郑千喻看的毛骨悚然。
那脏的黑炭的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郑千喻左右两边脸,按下手印。
“我忍你很久了!”
她没撒手,捏着郑千喻的脸,恶狠狠的抹匀上色。
“爱吃鱼吗?”
黑人•郑千喻“……什……什么?”
沈婳冷冷一笑:“我看你挺会挑刺的。”
第457章 她果然,注定是四人帮的人
翌日。
沈婳难得起了个早,去了淳氏绣坊。她过去时,抱着灰扑扑的呆呆,喂着樱桃。照惯例先去老绣娘那边转了转。
她看了眼进度,比预想的快多了。
“天儿眼瞅着热了,当初会展签的书契时间宽松,倒也不必如此赶,这些时日我不在,你们不曾休假。午间用了膳食,全归家去罢。”
这一句话,惊起千层浪。
“娘子体恤我等,可我们也不是仗着这一点胡为的,订单多,合该早些交齐。”
“没错,为了赶单子,咱们绣坊堂间生意尚未开张,已耽搁许久了。我等还想着这几个月都不歇了,空闲之余做几副绣品拿去堂间卖,免得来买绣品的主顾,全都扑了个空。”
沈婳揉着呆呆毛绒绒的脑袋。她随意道。
“我从未想过开张。”
“这怎么使得?”
沈婳:“这次会展接的单子实在多,价格定的贵也足够了,名声如我所愿这次彻底打了出去。”
“等完成各家商行的契纸上的订单后,再开堂间也不迟。物以稀为贵。往后的会展,淳家绣坊会照旧参与。却只接一风堂的生意。”
往年的沈家绣坊,接一风堂的生意外,只要是出价贵的富商,也会卖。
绣品各地分散,打响了各大铺子,即便每副绣品下角处都有漂亮的图徽。可那些不懂绣品的人,买了只觉得精致,如何会知道沈家绣坊的存在。
奸商漾漾的钱,要紧紧握在手里。
省去中间商赚差价。
绣坊是她的,一风堂也是她。自家绣品的银子自然还是进自己口袋。
如此,才能显得绣品愈发珍贵。不可多得。
要买,只能去盛京或者丰州。
若有机会,待四海升平后,还能去别处城池开出分号。
那才是超过阿娘还在时的真正辉煌。
这些话,她自不曾宣于口。
见众人还要说什么,女娘摆摆手,故作深沉老道的朝外走去。
在老绣娘那边,女娘很宽容,可去了新绣娘这边,她将兔子交到凝珠怀里,抬步入内。
“许久没见了呢。”
“这几日孙姨都不会过来,我亲自盯着你们。”
女娘在门口处寻了个位置坐下,嫣红的唇角往上翘,手里敲打着戒尺:“上回我去汇州前,让孙姨给你们布置了课业,想来每人手上已有我阿娘生前亲自编写的苏绣入门典籍了。”
“谁第一个过来让我抽查?范围定下前四十页,过了有赏,没过的…”
她倏然变脸,冷笑一声:“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