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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今日立遗嘱了吗(40)

倚翠忙到:“半月前有一次。”

倪康只是看向沈婳。

小娘子小声道:“三次。”

“嗜睡?夜惊?”

“是。”

倪康不再问,将脉枕取出,沈婳将手腕搭了上去。

他所问,让沈婳心跳如雷。说是期期艾艾也不为过。

“莫紧张。”

倪康温声道,随意又问。

“平素吃药的方子可带了。”

“带了。”倚翠忙取出,双手奉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倪康收回手,捏着药方一目十行。

在沈婳期待的神色下,倪康斟酌一二,又道。

“到底是陈年旧疾,这事也急不得,总该徐徐图之。”

说着,他抽出一根银针,捏起沈婳的食指,刺了上去。

血珠鲜艳而夺目。

倪康的身子又坐直了些。他眼眸蹦出亮色。

熟悉他的皆知,这是他遇到疑难杂症而发自内心钻研解答的喜悦。

倪康看向沈婳的目光,也变可蔼可亲。

“沈娘子放宽心,我定不会让你有事。”

他得稳住沈婳,消极情绪要不得。

“娘子先前这药开的不错,只是烈了些,待我改几味药,娘子接着吃便是。”

“需隔三日,一次药浴。有几味药材难寻,就拜托侯爷了。”

倪康提笔刷刷刷写下几样药材,交给崔韫。

崔韫顺势看过去。

沈婳先前吃的药方,他看过。而准备的药浴,所需药材也无非只是强身健体之效。

不过,他很配合。

“嗯。”

“行,那药材备齐我再过来。”

说着,倪康也不停留,收拾药箱就走。他得回去翻看医书。去瞧可有疑似记载的。

“爷。”

即清大步而至。

“皇上宣您进宫。”

崔韫颔了颔首,以作回应。他看向沈婳。

“梨园你安心住下,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万事也该求个稳妥。我会派几名会拳脚功夫的人过来,护你周全。”

以为能活命的沈婳,此刻眉眼弯弯:“好。”

她笑的很好看,只是太瘦了。

崔韫收回目光。

姬纥深怕崔韫将他一并带入皇宫,连忙轰他:“行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叮嘱,那边若等急了,怕是开罪不起。”

“倪老头我会送回去。”

崔韫也不欲在此地久留,他朝几人礼节示意,这才离开。

他一走,姬纥和倪康也跟着告辞。

自入城门,姬纥的笑容显而易见的淡了不少。此刻,也有些心不在焉。

“我那三哥不知有没有挨饿。他又不是牲畜,日日啃草怎么成?”

“他那破府都是些偷奸耍滑的奴才,可别被欺负死了。倪老头,你顺便也给我三哥瞧瞧。”

倪康沉下脸。他不厌其烦的指着自己雪白的头发。

“它只是长的急了些。”

沉浸在喜悦中的沈婳,眉眼间都是笑意。就连赶路的风尘仆仆的疲倦,在此刻也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有救了!

这一趟的确没白来。

沈婳看向倪康的眼神仿若在看救世主。

很快,她察觉出了什么,倪康仙风道骨,除了头发花白,实在不像是个年入古稀的老头。

“倪大夫,您如今贵庚?”

“我和侯爷一般年纪。”

沈婳闻言一哽。

姬纥心急,又催了一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能做他爷爷呢。”

倪康冷冷道:“那些央我办事的人,就知道用几个破钱砸我,我尚不理会,何况是你这种的。”

他气愤的大步离开。

姬纥连忙追上去,还不忘回头。

“沈妹妹,我就先走了,下回再来瞧你。”

这一路,他对沈婳的称呼也从沈娘子成了沈妹妹。

沈婳乖乖的抬起手,对着姬纥的背景挥了挥手。

姬纥挺照顾她的。

唤她妹妹,也没有半点调戏之意,因此,沈婳也不觉得有古怪。

忽而,想起一事,她忙转头吩咐倚翠去取银子。

成妈妈:“倪大夫适才所言,可见娘子若给银子,实在是辱没了他。”

爱砸银子的沈婳拧眉。

“不会。”

她很认真:“我想,定然是那些人给的不够多。”

远离凉亭时,姬纥没忍住:“行了,知道你这老头装腔作势,一贯扯谎不眨眼。”

“你给我个准信,到底能不能医?”

若倪康都无策,这世上怕是无人……

倪康却是答非所问:“崔侯这种人,竟然也会金屋藏娇?”

姬纥最喜的便是搞臭崔韫的名声,他忙不殊颔首。

“谁说不是呢。我得知此事也吓了一跳。”

倪康:“那小娘子生的不错,就是没几年活头了。”

身后拐角处追上来,要付诊金的沈婳见倪康朝姬纥伸出一只手。

“至多五年。”

“我也只能说尽力而为,她的脉象实在太乱。”

她的笑容幻若虚影,无力的裂成两瓣。

第44章 无所谓,这才不在乎

夕阳残红,暮色隔着重叠的山峦一阵阵袭来。

路上的行人尽数往家赶,除却顽劣孩童不知暮色晚。剑拔弩张的正吵着激烈。

“我阿爹每月赚八两银子,厉害吧!”

“有什么可得意的,我阿爹十两,比你爹多。他全部交到我阿娘手里,我阿娘转头还给我买了新衣裳呢。”

“我的阿爹最厉害。”

“胡说!”

“别争了,别争了。我阿爹有五房小妾,你们爹有吗?”

道外马蹄渐起,眺眼望去,只见马背上的人英姿飒爽,袖摆被风吹的鼓起。

崔韫在阳陵侯府停下,翻车下马,缰绳扔置上前的守卫手中,这才拾级而上,去了正院。

“侯爷总算回来了。”院内的婆子小跑而至,举着一把伞,遮住漫天的雪花。

“太夫人正和老夫人念叨您呢。”

屋外立着的婢女,忙撩起厚重的帘布,请崔韫入内。

屋里烧了地龙,热气迎面扑来,大氅上的霜雪霎时化成了水汽。

崔韫不爱让人近身,他褪下大氅,接过侍从递上前的巾布,擦拭一二。

里头说话的动静稍稍停下。

太夫人头戴繁琐鱼兽抹额,头上挽了一个盘福髻穿一身驼色穿枝大理花纹褙子。

隔着那道珠帘,依稀能瞧出男子笔挺的身形。

“可是韫哥儿回来了?”

崔韫闻声上前,规规矩矩请安。

“祖母近日身子如何?”

太夫人只育有一子,便是崔韫亡父,天人永隔。

她名下还有个义子,眼下在远在汇州任职。

儿子死了,长孙也去了,太夫人闻此噩耗,病了一场,身子也没了往前的爽利。

“好,倪康隔日就给我请平安脉,怎能不好。”

“崔哥儿,快来祖母这边坐下。”

崔韫又向太夫人身边的妇人请安。

崔宣氏美貌不减,风韵犹存。她年轻那会儿是盛京出了名的天香国色。

她给太夫人添了杯茶,问:“途中可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