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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姑娘今日立遗嘱了吗(399)

可这到底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不能细想。

只有改朝换代,拥簇新皇,大祁才能换来新生。

暴乱不就是衡州百姓对大祁的不满么?

有些人得牺牲,即便无辜。

不过……

好在这离辅佐姬誊登基,也不远了。

民怨越积越深,大祁百姓早有不满,矛盾激化和爆发,这也成了一条导火线。

“重绣,你这牡丹可还是不对。且照着画样来。”

远远就闻孙姨的嗓音。

沈婳没再过问矿山的事,走近,就见堂间坐着二十余位绣娘,孙姨来回的走,时不时停下来提点几声。

“絲理,前后远近层次,色彩,光线明暗,可都得仔细着。”

“瞧瞧,又错了。”

“肥厚的花瓣用粗而密的线条,轻薄的花瓣,择细而稀。这可都是学问。半点不该马虎。”

沈婳只身入内,随意在一架绷前坐下。她环视一周,所有人都听着认真。

孙姨一见沈婳,并未停下来,仍旧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沈婳听了片刻,冲边上年龄相仿的绣娘道:“很啰嗦是不是?”

绣娘们并未见过沈婳容貌。衡州到底不是沈婳的地盘,富家子弟更是骄奢淫逸,她也不愿惹事,给崔韫带去麻烦。故,见绣娘都是带着面纱遮去容貌。

也就没人认出她来。

“孙掌事不喜迟到的绣娘,你迟了一个时辰,可见是要被罚的。”

“你是新来的绣娘吗?我来丰州两个月了,头一次见你。”

沈婳笑而不语。

她只是问:“此处待着如何?”

“孙掌事每日腾出两个时辰,什么都教,半点没有藏着掖着。”

绣娘:“这里的伙食也极好。”

她压低嗓音:“就是主家娘子,怪可怜的。”

沈婳:???嗯?

她屏住呼吸,学着那人的神情:“何出此言?”

“她两个月未出房门。”

“每回那郑娘子过来,嗓门大的很,我们这边都听的真真切切的,十句有八句都劝娘子令择良婿,整日不归的郎君要不得。想来是和情郎分开了,在屋内疗伤。”

“我也就同你说说,莫往外传。”

本人已经知道了,谢谢。

沈婳郁闷的趴在绷架上。掏出小兜兜,再见那人局促不安。女娘很友善的抓了一把花生过去。

那人下意识要接,很快一个激灵:“别吃了,孙掌事刚瞧过来了。”

“漾漾。”孙掌事点名。

沈婳脆生生应:“欸。”

孙掌事:“你的绣品完成的如何了。”

“估摸着还有几日的功夫才能完工。”

孙掌事心下有了数。

“张秀。”

沈婳边上的人一个激灵,站起身子。

“在。”

孙掌柜:“莫同她窃窃私语。一聊上,那丫头怕是得劲了。”

张秀忙应:“是。”

说着,她挪了挪椅子,试图和女娘拉开距离。

沈婳冷漠:“哼!”

“您老怕我吵着人,不若罚我面壁思过。”

所有人看过来。

长的漂亮,脾气还不小!

严肃的孙掌事:“岂敢。”

说着,她朝外走去。

“既然今儿闲着,这边就交给您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松快松快,去隔壁瞧瞧。”

沈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孙掌事回头叮嘱:“好好教。”

第430章 而我,只想要你

放到往前,沈婳是要甩脸走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眼前的绣娘都是她的人。

沈婳丧气的耷拉脑袋,闷闷道。

“自己绣,哪里不懂的再来问我。”

口气还挺大。

瞧着年纪轻轻,难不成还着能指点她们?

绣娘们似信非信。就见张秀把那副绣了一半的牡丹送过去。

“您……帮我看看?”

沈婳恹恹接过来,随意看了一眼。

她对绣品的要求一向高。但她相当委婉:“你觉得好看吗?”

张秀被她这么一问,有点结巴:“……应……应该还不错的。”

“苏绣针法我不太熟,可这几日也琢磨出点门道。”

虽然不知沈婳是谁,可孙掌事同她这般熟稔,想来有些能耐。

沈婳一愣。

“那你还挺自信。”

“牡丹合该艳丽,绣品配色理应鲜明。”

她很有耐心。

“花瓣分单瓣花和复瓣花,牡丹为复瓣。”

“为展现正,反,侧,俯,凹凸等姿态合选用散套针。”

说着,她取过针线,怕那人不懂,亲身示范。

“确定花瓣中心,花心用齐针,顺着层次和自后向前的手法。注意后曾花瓣必须绣没前层轮廓线。”

她下针速度很快,再用比花深一色的线来衬光,针脚齐密下花瓣异常娇艳多姿。

所有绣娘们全部围了过来,一瞬不瞬的看着。

等张秀傻傻的抱着绣品受益匪浅走回去后,一群人争先恐后的请教沈婳。

“你瞧瞧我绣的荷花,我总觉得差了些。”

沈婳:“交接处,转色需调和。”

“荷花同牡丹不同,寻常两种绣法,一种滚针绣茎脉,散针绣花瓣,第二种是散套针绣花瓣,滚针绣茎脉。正瓣浅,反瓣深。”

凝珠站在外头,巴巴的看着。

“为何每回我问娘子,娘子总是……”

她一顿,学着沈婳刁蛮的语气。

——“你脑子是空的吗?”

——“这种都要问我?”

——“三十八页,自己去翻。”

——“背下来,回头我抽查。”

换来倚翠乐不可支。

————

沈婳在展会的前一日,有意给沈淳氏上坟。她顺着山路朝上而去。

中途,影五警觉无比。

“山峰上有人。”

沈婳没当回事:“如何会有人,这整座山可都是……”

对上影五真诚的眸,她的嗓音越来越轻,直至不见。

影五绝对不可能胡乱说的。

女娘眉心狠狠一蹙。

不对!

上回来时,她便在阿娘坟前瞧见燃烧过后的灰烬。

可这几日绣娘和孙姨是抽不出空来此。

丰州城内,还有谁会惦记阿娘?

微风徐徐,仿若吹起那边的响动,那断断续续的哭声更着传来,沈婳抱着食盒的手骤然收紧,身子晃了晃,面色煞白。

影五察觉出沈婳的反常,心下一紧,只当女娘不适,正要去扶。

沈婳却是死死看向山峰处,佛开影五的手。她难堪的动了动唇。

“别跟着。”

“我自个儿过去。”

影五也只能见女娘呼吸絮乱,脚步虚浮朝上而去。

女娘越走,心越乱。

走的近了,哭声愈发清晰。

“雉哥儿。”

沈婳仿若陷入冰窖,光线撒在身上,她却冷的指尖直发颤。

“雉哥儿。”

嗓音嘶哑由远而近,却飘渺虚无。又好似附在耳畔泣泣而哭。

“我对不住你。”

“阿爹如何能想到,你那日也上了马车。竟会闹的阴阳相隔。你莫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