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念一想,前几日,乐伽一直躲在营帐内,生怕撞上了姬甀,其实……也怪可怜的。
到嘴驱赶的言辞,莫名的成了一句。
“要坐自己去搬椅子。”
“欸!”
乐伽清楚姬纥并不待见她,当即很有眼色的找了离姬纥最远的位置坐下。
姬纥的脸更黑了。
乐伽见此,不知又怎么得罪他了,当即愁眉苦脸。
喊他名吧,被府上的教习嬷嬷斥责,没有规矩。
唤他郎君,姬纥气的结结巴巴,又不让。
她实在不知道该叫他什么了。
就在这时,她见沈婳吃完了果盘的水果后。素手捧着小脸,眼尾翘起一点,趾高气扬。
“喂,我还要。”
也不知在叫谁。
可崔韫起身,谢珣起身,姬霍也起身。
姬纥一把拉住姬霍:“神仙打架,你凑什么热闹!”
姬霍:“……我这该死的胜负欲在作祟,看着他们动了,总觉得自己不能输。”
很快,两人回来。
谢珣将水果送到沈婳面前,细细叮嘱:“少些吃,此物凉可别闹了肚子。”
那一盘水果沈婳压根没碰着,就被崔韫很有礼貌的推了回去。
“谢世子照顾谢娘子即可,沈婳这边,着实用不着你费心。”
谢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
乐伽看明白了,下回她就叫姬纥‘喂’。
沈婳亮晶晶的看着她。
“你真好看。”
乐伽很谦虚:“没有没有,你才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娘。”
俗人沈婳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告诉她:“其实还差那么一点。”
“没听懂。”
女娘很是友善的分了崔绒盘子里一半灸肉给她。
崔绒:?你高尚!你怎么不用自己盘子里的!
女娘无视她的幽怨,她还不忘同乐伽碰了个杯。最后袒露目的。
“你的头发怎么是卷的?”
“我还是头一次见。”
沈婳摸了摸自己柔软的发。
呜呜呜,她也要!
“我生来如此。”
沈婳恹恹找到了答案。
她呼吸一窒,指尖抬起那么一寸,用不确定的语气在问。
“那我……还得重新投个胎?”
第301章 是……是我自作多情了?
夜色侵染的韵味愈发浓烈,篝火渲出炙热的红。烟柱飘幽,沈婳烤着火,暖意让她舒服的眼儿眯了起来。
女娘懒懒的斜靠着,毫无仪态。偏偏又异常的赏心悦目。
这里的酒,度数太浅。她喝了不少,却依旧清醒。
崔韫用帕子给崔绒擦了擦油汪汪的小嘴。又算了算时辰。缓声道:“明儿还得启程回盛京,又是好几日的车程,早些歇吧。”
“走什么!本世子纡尊降贵给你倒的酒,都没见你喝一口!”
崔韫神色如若的端起酒盏。骨指如玉,他清浅的抬起毫无情绪的眼眸,嗓音温润好听。
“祝贺世子。”
落下四个字后,他将酒盏抵至唇角,指尖往上抬了抬,甘甜的酒水顺着舌尖往下滑,男子一饮而尽。
这四个字,仿若一把利剑,毫不犹豫的捅向姬霍脆弱的心脏。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崔韫是一点也不吃亏。
崔韫送耷拉着脑袋,表示还没玩够,却反抗无效的沈婳回去。
半柱香后,女娘正要入帐,送他回来的男子嗓音被风缓缓渡来。
“晚安,好梦。”
沈婳敷衍的应了一声。
“哦。”
崔韫看着女娘:“该你了。”
沈婳:???
她拧眉,看着崔韫:“我是被你疯狂求娶的,不好对你避之不及,哪有和你互道晚安的道理?”
崔韫看着女娘别扭恼怒的眼眸,抬头抚了抚眉心。
一下,两下。
“那的确是我为难沈娘子了。”
“这是自然。”
沈婳不免又想起一事,语气更恶劣:“你适才胡乱喊我的事,我都没同你算!”
崔韫看着她:“喊什么?夫人吗?可我从未指名道姓。”
沈婳张牙舞爪的怒火一顿。
她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人。脖子缩了缩。
“是……是我自作多情了?”
崔韫懒懒散散的睨着她:“不,沈娘子是有此觉悟。”
“挺好的。”
沈婳:???
不不不,她一定是被崔韫带偏了。才不慎对号入座了。
逗完了他的猫儿,崔韫这才眉目舒朗的走回自己营帐。
刚撩开帐帘,就察觉帐内存有陌生的气息。
崔韫脚步一顿,只一瞬,消散所有的笑意。沉静去茶几处坐下,而后碾茶,击拂,不急不缓的煮着茶水。
“三皇子的伤养好了?”
背对他的姬誊缓缓转过身来:“我不请自来,你倒是不意外。”
茶水咕噜咕噜的发着声响。很快,茶香氤氲一室。
崔韫淡声:“刚到的都匀毛尖。尝尝。”
姬誊提步走过去,接过崔韫送来的茶,送至鼻尖闻了闻。
崔韫看着他:“没下毒。”
姬誊一顿:“你多虑了。”
他在崔韫对面坐下:“我幼时喝的第一口茶,是母妃的手艺,她说是跟着舅父学的,就是这都匀毛尖,多年没尝了,免不得怀念。”
他低着头,拨动着茶盖,嗓音却是沉了沉。
“崔侯调查我?”
“是。”
姬誊似笑非笑:“你倒是毫不隐瞒。”
崔韫慢悠悠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指腹摩挲着杯壁的繁复纹理。
“三皇子今夜前来,不也是毫不伪装。”
姬誊听到这句话,反倒阴晴不定的又笑了。
都说当时的邵贵妃,美艳动人,其子模样肖似。姬誊便是瘦弱,可眉眼却透着日后的浓艳。
“那不妨说说,都调查到了什么?”
“不多,可也不少。”
崔韫不轻不重的笑了笑:“然,凭什么告知?”
姬誊倒也不气,他好似在提醒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不知崔侯可知一句话?好奇心太重的人,死的越早。”
崔韫黑眸沉沉,丝毫不惧,反倒在气势上死死压了姬誊一头。他见姬誊手中的茶见了底,不忘又给其满上。
“是吗?”
他凉凉道:“本侯真是怕极了。”
姬誊:……
很快,帐内陷入死寂
习武之人自能听到远处,来自士兵巡逻整齐的脚步声。这个时辰,怕是不少达官显贵早已安寝睡下。
崔韫的营帐自然是好的,位置好,其中陈设齐全。不似姬誊的营帐,只堪堪摆了一张榻,只要一翻身,就能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对于此等不公,姬誊却接受的很平静。也不知多了多久,他再张口时,却少了先前的剑拔弩张。
“当质子的那些年,我起先没想过活着回来。”
那时,他的日子远比现在的差。
他被送出大祁,面对的都是些粗犷的面孔。语言不通,习俗不同。可这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