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有几日是犯糊涂的,我先早所想显然是蠢了。”
女娘拖着下颌,语气难得沉静道:“有些人是烂了就是烂的,根子坏了,茎叶又如何能好?”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罢了。她装了多年,没必要在装了。”
沈婳眼神有过片刻的飘忽,她没去看崔韫,只是清了清嗓子:“表哥就不说些什么?”
“你应该也受过伤吧。”
崔韫眸色幽深。他眼底闪过诧异,所以前头她说了那么多,又好一番铺垫,都是为了套他的话?
他敛眉,喉结滚动。
“嗯。挨过几刀。”
沈婳点头,期待的看着他。
等了许久的沈婳:……
就……嗯?
“没了?”
崔韫轻笑一声,只是道:“为了一只猫挨的。”
沈婳坐直身子,目光炯炯。
沈婳很谦虚:“这猫能得表哥庇护,一定是有过人之处。”
女娘尝试伸过来的试探,在不经意间被崔韫察觉,被他掌控,转眼朝沈婳扔了回去。
崔韫薄唇动了动:“平平无奇。”
“怎么就平平无奇了?”
“平平无奇你还养?”
崔韫:“那猫儿厚着脸皮,求着我养它,如何也赶不走。”
“经不起夸,更受不了斥。有回笑它腿短,它也不哪儿取了跟短竹竿,扛着几袋金子离家出走了。”
崔韫瞥了沈婳一眼。
他轻飘飘道:“不像话。”
沈婳:???
女娘自那会醒来后,属于雪团的记忆跟着被唤醒。
她有些恼怒炸毛:“你已经侮辱它了。猫儿也是有血性的。”
“它走自然没出错。”
崔韫!不懂她!
————
屋外,影五随时听候差遣。即馨提着灯心事重重的去了歪脖子树下。
她双手捧着土将坑填上,小声的絮絮叨叨:“奴婢本以为这两坛酒是不会重现天日了。”
“沈娘子想来会是咱们睢院的主子。”
即馨说着又埋怨:“这么多年,给你烧了不少金元宝,你怎么一次都不托梦给我?没良心。”
等她整理好泥土,又收了边上的铲子。这才去影五跟前坐下。
见屋内没动静,也就踮着脚尖问。
“影一呢?别说不知,你嘴里的鸡腿是他送来的,我瞧得真真的。”
咬着鸡腿的影五:……
“去修屋顶了。”
即馨:“果然,他的行踪,除了爷就你最清楚,我这些时日攒了不少银子。”
影五莫名其妙。
“你攒了的银子又不会分我。”
即馨:“你们何时办酒?给你添妆。”
影五拧眉:“你胡乱攀扯些什么?我何时同他好事将近了?”
“你和他没事,他给你鸡腿?”
“即清上回将一盘子的鸡腿摆到我面前,你怎么不说让我当你嫂子。”
即馨:???
不是。
才到沈娘子身边伺候多少时日,嘴皮子竟然这般麻溜了?
“能一样吗?当时影一在边上,我阿兄还能同你抢?”
即馨凑近:“影一对你自来就不同。”
“习武训练时,他揍我的时候,下手是一样的狠。”
即馨沉吟片刻:“去年训练时他给你正骨。”
影五:“那时因为胳膊是他亲自折的。”
“骨头没接好,我愣是疼了一个月,最后倪康又给我接了一回!”
两人说着话,房门被屋里的人打开。
影五连忙起身:“我这就带沈娘子回去。”
崔韫垂眸:“她睡下了。”
“这边不用伺候,都下去吧。”
不去看两人错愕的眼,崔韫复又阖上了门。
女娘许是累坏了,也不知何时睡的,这会儿正倒在榻上,睡的香甜。
崔韫走过去,
这几年,崔韫也不知,他是怎么顶着整个崔家的希望熬过来的。
沈婳问他好不好。
不好。
背负的太重,曾有一度险些被压垮。
可……
值得。
崔韫凝视着她的睡颜,从容不迫的解下女娘发上的首饰。
她的反应,可见是还记得雪团的事。
显然是这些时日才有的,若不然,往前种种,她早就露馅了。
他屈膝半坐,眉眼含着淡淡惬意,容色褪去冷清,反倒有了几分人间烟火。
沈婳夜里必须抱着兔子玩偶睡,被褥里探出一双手来,毫无目的右摸了摸,又朝左摸了摸。
她下意识朝崔韫滚了过去。手落了过去。搭在他的腹上。不是熟悉的绵软。
崔韫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娘,眼底的暗涌翻滚的厉害。
他喉结滚动,本欲起身去书房将就一夜却侧身躺下。
屋内的灯不知何时熄了。只留下塌前一只起夜的灯。
灯光很暗。
给沈婳盖上被褥。崔韫稍一犹豫指尖从女娘精致的眉眼往下滑,一点一点描摹轮廓,最后落到柔软的唇上。
眼眸暗了暗。
第264章 你说的很对,但我不听
翌日睢院。
沈婳醒来。
屋里的摆设对她而言并不陌生。可昨儿夜里,她睡的很不舒服,还异常的热。
屋外依稀听见即馨和来寻沈婳倚翠的说话声。
即馨绝口不提崔韫和沈婳共处一室的事:“昨儿沈娘子崴了脚,爷想着来回折腾动弹实在不好,也就让沈娘子在此处住下了。”
“倪大夫夜里来瞧过,沈娘子有我们照顾,不会出错。”
倚翠连连道谢:“昨儿影五夜里回了东院,特地说了。”
“知晓娘子在侯爷这儿,我们自然是最放心不过的”
说着,她看了眼房门讪讪道:“可不曾想娘子霸占了侯爷的屋子,这如何使得?害的侯爷寻别地睡,实在不合规矩。”
即馨沉默片刻。
她有些良心不安。
即馨拉着倚翠的手。
“沈娘子是自己人,可没必要讲这些虚的。”
“你伺候沈娘子,我伺候爷,这算下来,你我也是自家人。”
倚翠感动不已:“你说的是。”
沈婳撑起身子,昨夜睡前,她还穿着外衫,想来是夜里出了汗。被即馨体贴脱的。
不等沈婳多想,身下涌起一股热流。这种感觉熟悉却也陌生。
她扯开被褥,果然瞧见裙摆上刺眼的红。
上辈子来月事,总是会疼的下不了榻。那时她的身子过于虚弱,喝药调理也没多大用处。
沈婳却不曾想,这次一点也不难受。日子还提前了。
她终于!来月事了!!!
沈婳的唇瓣正要上扬,可很快凝滞。
她的腿动弹不得,女娘很是费力的往边上挪。
果不其然,垫衾沾了血迹。
沈婳眼儿一颤。整个人都不好了。
救……救命。
崔韫昨夜将床榻让出来给他,她转眼恩将仇报留下一大块血渍。
沈婳懵了,她甚至窒息。
沈婳把头埋在软枕上,悲恸的呜了一声。
倚翠听着声,也就上了台阶,到底是崔韫的屋,她不好擅自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