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扭头。
薛疏月:“我的错我的错。”
沈婳:……
知道就好。
后面,薛疏月到底上心了,路上也没再出岔子。一入屋,便让婢子下去传膳。
而桌上满满当当的摆着几件绣品,小件的大件的皆有。
“章素她回屋绣嫁衣了,不过来,就你我二人。”
至于吴韶音,她是不愿叫的。
“她嫁的人是进士出身,只是个三甲。祖上都是农户,泥腿子出身,凭着本事考中,也算是一飞登天。”
可在官员遍地走的盛京,别说拔尖,也算不得出色。
“听说入京赶考的盘缠还是乡里各家各户筹的,中了进士后入了翰林院,盛京买的宅子偏,又小的很。”
“在侯府锦衣华食,可我瞧她倒挺满意,还说那人肯上进,但若换成我,定会拒了。”
她说的漫不经心,沈婳也从中听出了些许轻视。
何储中了一个秀才都恨不得大张旗鼓,不知情的还以为当了土皇帝,然可望不可及的进士却是薛疏月嘴里看不上眼的人物。
一甲三名,为状元、榜眼和探花;二甲若干名,三甲若干名。
“会试定去留,殿试排名次。进士便是三甲也是上了金銮殿,得面见天子的,便是实力也不容小觑。”
“眼下得以婚配,可见少年成才。难不成侯府还会将章娘子往火坑里推?”
薛疏月:……
话一套一套说的倒是好听,还不是抓着崔韫不放!
“难不成日后侯府给你找个进士,你就乐意?”
沈婳抿唇:“我不嫁人。”
我知道,你想当表哥的妾!
大家都一样,所以谁也别嫌弃谁!
沈婳垂眸:“章娘子婚期在何时?”
“三月后吧。”
薛疏月还挺为难:“我还没想好送什么贺礼。”
送贵重些,她舍不得,送便宜些可又多年交情。
沈婳语气平淡:“我想好了。”
薛疏月:???
沈婳打了个哈气:“我就随便送她一座大宅院傍身。”
薛疏月:???
???
????
宅……院
薛疏月突然不想显摆了,她想沈婳出手若真这般大方,定然做不出厚此薄彼。是不是也会送她一座宅院。
“你……说真的?”
她浑身都写着不可置信,让沈婳不由蹙眉。
“我从不虚言。”
沈婳一字一字道:“我有的是钱。”
还没等薛疏月露出讨好的笑脸,沈婳就瞥她一眼。
“没你的份。”
“凭什么?”
“我看你不顺眼。”
薛疏月:……
沈婳小步上前,草草的扫了一眼绣品。随后猛的顿住,白嫩的指尖微蜷,最后落到一副玉兰图上。
兰花绽放,婀娜不失端丽。工艺的讲究,可见花瓣的厚度实感。
“怎么样,够惊艳吧,我今儿特地去看那些绣娘刺绣了,可惜要三日才能绣完,我想着也便算了,这些都是聚朝阁里头卖的绣品。”
“我这买的还算是少的。”
薛疏月滔滔不绝,沈婳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这一副玉兰图多少银子。”
“这是里头最贵的,花瓣丰美又透着清疏,清幽静雅,要不是我动作快,早被别人抢去了,花了足足五百两。”
一听价格,沈婳嗤笑一声。
薛疏月见状:“你什么意思。”
沈婳淡淡道:“除了这一副,其余都是些次等货。”
“那几幅价格相对便宜,自然没那般精湛。”
沈婳看着她:“那几幅我问价格了吗?”
薛疏月:……“没问。”
“既然没问,那便是你买来就是错的。”
“苏绣不似苏绣,却穿插着蜀绣的针法。看着实在累赘。”
薛疏月一听这话,自然不愿意了。
“我承认,你能看出蜀绣针法,看来的确有两把刷子,我买时掌柜也同我说了。”
“知道你还买?”沈婳气笑了。
“你银子没地使是吧?”
“这不是花同样价格,相当买了两种绣法么。蜀绣外头买也不便宜。”
沈婳:……
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我承认各种针法交错使用,粗细相见,虚实结合,蜀绣针法严谨、针脚平齐。苏绣绣功细致精细雅洁,两两若联合,自然超脱境界。”
沈婳快速的指了好几处。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你自己瞧瞧,衔接的有多难看。你觉得合适吗?”
“可见绣娘技术并不到家。”
“这种绣品便是废品,多看一眼,我都嫌脏了眼。”
薛疏月凑上前看。
“我不觉得啊。”
“我觉得很好看!”
眼看着沈婳沉脸,她连忙道:“那玉兰总不见得买亏了。”
沈婳面色稍霁。
“这一副便是卖百金也使得。”
薛疏月高兴了。
然后她看见沈婳慢吞吞的抱到了怀里。
“我的。”
???
“你怎么不去抢!”
沈婳看着她:“我绣的。”
第150章 女娘的泪往下滚落
沈婳着实没想到,沈瞿能这般不要脸。
这幅玉兰图足足花了她近两年的功夫。绣好后沈巍命人裱好挂去书房了。
也因此,沈婳出沈家时,忘记一并带走。
“这出自沈家绣坊,与你何干?”
薛疏月乐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她还要再说什么,却对上沈婳淡漠的眼神,言辞哽在喉咙处。
倚翠上前,取出银票塞给薛疏月:“薛娘子不知,这是我们娘子十岁时绣的,绣了整整二年。”
沈婳冷不丁出声:“我要走了。”
“你不留下用饭吗?”
“才卖五百两,我不高兴。”
她轮椅也不坐了,冷着脸径直朝外走。这边耽搁下来天已大暗。眼见着女娘扑入夜幕的黑暗中。
倚翠只好借了灯笼,连忙快步追上。
“娘子,您仔细瞧着路。”
她走近轻声轻语的劝:“他那种小人不值当娘子动怒。”
沈婳死死抿着唇。
“这是故意膈应您呢,他本就不懂刺绣,程掌柜又曲意逢迎。好的坏的掺着卖,是丧良心。”
“好在是五百两,若当真卖了千金,岂不是让这些宵小赚千金?他们如何堪配?”
她最是清楚如何安抚沈婳,果不其然,沈婳走路都没那么急了。
她紧紧抱着绣品,低头去踢地上的石子:“可我难受。”
寒风瑟瑟下女娘很是无助。
她说的很小声,带着不自知的哽咽。
“我好想阿娘。”
“倚翠,你瞧谁都能糟践我。”
倚翠眼圈一红,心下大恸。连忙揽住沈婳。
“婢子陪着您。”
没有谁能陪她长久的。
啪嗒一声,女娘的泪往下滚落。
沈婳只是摇头,肩膀跟着小幅度的抖动。她擦着泪,一步一步朝东院走。
等到了灯火通明的东院,就听等候许久的崔绒质问:“喂,你怎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