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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官生活(256)

劫匪甲双手被捆着身后,他见到熟悉的村落,情绪有些低落。唉,他对不起乡亲们,这次不但什么都没有带回来,反而还被人家逮个正着。

要是这些大人们心肠好,打他一顿倒也便宜,如果人家较起真儿把自己和两个侄子送进县衙,那他下半辈子估计就要在大牢里度过了。

“其他的村民呢?”

陈大人面色沉重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心中已经相信了劫匪甲的话。眼见为实呀,他们来之前,并没有提前通知这里的人,突然袭击见到的场景不会作假——

荒凉的山坡,稀落的住户,面黄肌瘦的百姓,以及毫无生气的村落。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拥有三四百居民的村镇,眼前的山谷,仿佛就像关外的沙堡,干旱、燥热以及让人极度压抑。

“有的投奔了外地的亲戚,有的去了县城。”劫匪甲满脸悲戚,他们的到来,也惊动了村子里的人,看到乡亲们惶然的样子,他心里更加愧疚,“剩下的大多是鳏寡孤独,或者身染重病无处可去的人。”

就像他的两个侄子,大侄子二十岁,小侄子才七岁,两个好端端的孩子,如今却变成这副模样。更可悲的是,给他们治病的那位铃医说过,得了这种病不能生娃,否则,生下的孩子不是妖怪,便天生有怪病。

“那官府也不管?”

一行人边走边说,这时,村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三个出去“谋生”的主力被人绑着押了回来,纷纷走出家门,眼中满是惧色的跟着他们走着。

陈大人仔细看了看,在跟着他们的人群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瘦弱的年轻人,更有稚嫩的幼儿,不管年龄如何,他们的脸上只有一种表情,一般在死囚犯人脸上出现的表情,那就是——绝望。

“……”劫匪甲还是颇有眼力见儿的,面前这位气度非凡的老爷,通身的气派比县太爷还厉害,说不准就是戏文里经常提到的钦差大臣。他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抿着嘴委屈的摇摇头,“俺们这里太蹊跷,县太爷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比较妥当。”

“荒谬!”

陈大人听了这话,对本地知县的能力很不满。猛地一甩袖子,他转身看向魏良:“对了,魏公子,刚才听你说什么‘要命’,你听说过这个村子的怪病?”

“嗯,我曾经从一本古籍上看过类似的记载。”魏良沉吟了片刻,留有余地的说:“不过,还需要看看病人的症状,以及确定当地村民的引水和菜蔬是否正常。”

陈大人点点头,他喜欢手下的人稳重不虚夸,魏良处事的作风,比较对他的脾气。

“那个,我们为了照顾重病的乡亲,特意把祠堂腾了出来,把所有重病的人都安置在里面。几位大人,要不咱们去祠堂看看去?”

劫匪甲伸着耳朵听了听他们的谈话,伺机插话道。

“好,头前带路。”陈大人颔首,随即想起什么似地对刘三牛说,“老三,你给那两个孩子松绑吧。”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劫匪甲听了这话,当下就明白,面前这位大人已经相信了他的话,自己日后也不会蹲大狱,心中悬起的大石顿时落了地。

面对劫匪甲感激的目光,陈大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恩,看来这些村民真的不是什么邪佞之徒,之前的打劫,也不过是生活所迫罢了。

“怎么样?是不是辐射?”

胜男跟在魏良身后,见他连续检查了七八位患者后,凑在他耳边悄声问道。

“嗯,应该是。”魏良默默的点头,前世他曾经去过一个采石矿办案子,那里也曾经发生过天然放射物的辐射事件,只是那时发现的早,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

反观这里,人们对辐射一无所知,天天生活在满是放射性有色岩石的环境中,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过去了,他们体内不知累积了多少毒素。

单纯的彩色石头的放射性并不高,但架不住每天、每时面对呀。

另外,魏良还推测,这里的饮水也被污染了,否则,大家体内隐藏的毒素不会如此集中的爆发出来。

想到这里,魏良转头问向劫匪甲,“你们取水的井或者河在哪里?”

“哦,俺们这里地下都是石头,不好打井,幸好山上有山泉水,全村人吃牲口喂的用水,都是从山上挑下来的!”

劫匪甲此刻也被松了绑,他正拿着一个野菜窝窝狼吞虎咽的啃着。听到魏良的问话后,嘴里嚼着东西,模模糊糊的回道。

“山泉水?”魏良的眼角抽了抽,“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嗯嗯,能!”

劫匪甲把手上的半个窝窝三两口塞进嘴里,见手上还沾着不少碎屑,爱惜的一根一根手指的舔着。听到魏良的要求后,忙不迭的点头。

经过刚才一番观察,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魏少爷好像是个有本事的,没准让他一看,还能瞧出他们村子到底犯了什么邪呢。

就这样,魏良一行六个人,跟着劫匪甲上了山,来到村中常取水的泉水池边。

看到鲜艳的红褐色岩石,魏良再次在心底叹息,唉,基本上他已经完全确定了。

从胜男手里接过帕子,魏良一边擦手一边来到水池另一侧的陈大人面前:

“现在,我基本上已经知道了石头村怪病的原因……”

处理完石头村的事情,魏良几个人脸色都有些凝重的走出小山村。

“唉,没想到,一块小小的红色石头,居然能危害这么多人!”

刘二牛至今还是有点不置信,回头望了眼热情相送的村民,心头微酸的感叹道。

“其实,一块石头的威力并不大,关键是这个村庄周围全都是这样的石头,连饮水也经由红石流下,这才使得人体内聚集的毒素一时间爆发。因此,一向安静的石头村,才会在去年突然发生一系列的怪病和畸形婴儿事件。”

相较于前世满是辐射,魏良对石头村的天然放射石,也就没有太多的惊讶。听到刘二牛的感叹,他补充道。

“嗯,虽然不是人力所为,但发生这样的事,本县父母的善后工作很失职。”陈大人最为纠结的是底层官员的能力,想起石头村的村民说过的话,他对当地知县的办事能力很质疑。

魏良和胜男听了这话,都没有表态。开玩笑,这话已经有些指责朝廷命官的成分。人家陈大人是微服出巡的按察副使,下来就是考核底层官员绩效的,说这话名正言顺;而他魏良,小小的举人,还是勿谈国事比较稳妥。

魏良两口子没有反应,并不意味着陈大人的属下不行动。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一直沉默的刘大牛冲着陈大人抱了抱拳,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队列,单人直奔县城而去。

剩下的几个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少了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出山坳,来到他们停放马车的地方。

陈大人还是上了魏良的马车,刘二牛从车厢换到车外去赶马车,至于原本赶车的刘三牛,则回到自家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