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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春风(20)+番外

她坐在妆台前,内侍和宫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给她梳妆,镜中的她依然年轻,美艳不可方物。

她缓缓站起身来,看一眼那早已悬在梁上的白绫。

这宫里的白绫子成色真好,用来做寝衣时,在衣襟上用银丝线绣道细细的花边,那才最是漂亮。

她信步走到梁下,白绫子飘飘荡荡,如同伶人的水袖,美不胜收。

她指着那盆白牡丹,对卫喜道:“回头把这盆花送到六皇子屋里,好好照看着。”

卫喜应诺,终于收起脸上的假笑,跪了下去。

“奴婢恭送皇后娘娘!”

带着哭腔的声音此起彼伏,她转身看向跪了一地的内侍和宫女,这些人都是在她身边侍候的,想来一个也活不了。

她抬眼看向头顶上的三尺白绫,声音沉静如水:“来人,侍候本宫上路。”

迷迷糊糊的,罗锦言听到爹爹呼唤着她的名字:“惜惜,快醒醒,惜惜。”

她又听到夏至在她耳边说:“庄子里走水了,烧了马棚和柴房。”

惜惜,她是惜惜吗?她不是死了吗?

周围很热,火烧火燎,她热得不行,对啊,庄子里走水了,大火烧过来了。

她想跑,可不知往哪里跑,天空下起了雪,大火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彻进骨的寒冷。她站在雪地上,冷得发抖。

忽然一只大手将她拦腰抱起,她被那只手托着,飘飘悠悠,大脑中一片混沌。

罗锦言醒过来时,已是黄昏。晚霞透过糊着高丽纸的窗子洒进来,屋子里一片朦朦胧胧的金红。

她下意识地看向头顶上方,鸭卵青的承尘是簇新的,一看就是刚刚换上不久。

没有白绫子。

她又看向窗台,那里摆着一盆洒金宝珠和两盆水仙,洒金宝珠养在青花瓷盆里,花枝上还系着一条粉红的丝带。

没有白牡丹。

她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头晕沉沉的,只好重又躺下。

夏至坐在炕桌前,正用小锤子敲核桃,常贵媳妇正在做针线,小寒和小雪站在门帘旁边玩翻绳儿。

还是常贵媳妇听到声响,这才看到罗锦言醒了,欢喜地喊道:“大小姐醒了,快去把燕窝端来。”

小寒和小雪收了翻绳,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直到一碗鸡汤炖燕窝下肚,罗锦言才回过神来。

她已经病了五天了,今天早上才退烧,却又昏睡了整整一天才醒过来。

罗锦言苦笑,她这是老毛病了,每年冬天都要大病一场,不弄得人仰马翻的就像是不能过冬一样。

“爹......爹......”她问道。

常贵媳妇笑着道:“老爷这几天就在这里,没白天没黑夜地守着您,今天早上看您退烧了,远山和明岚才把老爷背回去歇着。”

罗锦言眼圈红了,爹爹还病着,却还要照顾她,从小到大,她就是这样拖累着爹爹。

她强撑着要下炕,常贵媳妇连忙拦住她:“我的好小姐,您这会儿可不能出去吹风,刚才您用燕窝的时候,媳妇已经让小雪去给老爷报信了,老爷累了几天,这会儿兴许还睡着,外面天已经放晴了,等明儿个,媳妇陪着您去给老爷请安。”

罗锦言无奈地点点头,又想起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的话,对正在收拾核桃皮的夏至道:“走......水?”

夏至把剥好的核桃仁交给常贵媳妇,道:“劳烦嫂子了,煮核桃露时多用纱布滤上两遍,老爷的要加银霜糖,小姐的那碗加冰糖。“

常贵媳妇猜到她们有话说,笑盈盈地招呼了屋里的小雪,捧着核桃仁退了出去。

夏至这才凑过来,低声道:“您病下的当天夜里,庄子里就走水了,火光冲天,可吓人呢。附近的人家都来救火,可庄子的大门关着,他们进不来,好在只烧了柴房和马棚,多亏刚下过雪,火势渐渐小了,没有连成片。”

“柳......树......”

夏至眨眨眼睛,恍然大悟,道:“您是问柳树林子的那个贼人啊,没有抓到,但是林总管派的人赶过去时,柳树林子里那里的退步被大雪压塌了,虽是退步,可那院子一时半会儿也不能住人了,要等着全都修好才行。”

罗锦言算算日子,应是柳树林子的房子先塌了,然后柴房和马棚才走水的。

走水的事,应是父亲让林总管干的,否则不会不让外面的人来救火,也不会只烧了马棚和柴房。

可柳树林子的事,也是太过凑巧,如果那边的房子不结实,前两天罗建昌带人查看的时候就应发现,说不定是被人在梁柱上动了手脚。

罗锦言眼前浮现出那个穿着粗布貂袍的人,是他吗?应该就是吧。

一一一一一

总算把这两章写完了,昨天和今天的这两章,写得我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

好吧,补充一句,这本书不会虐的,也只是交待前尘往事的这两章而已.

第二十一章 耍孩儿

那天罗锦言只好留在自己屋里,傍晚时分,远山背着罗绍过来,晚膳开在她屋里,看着面前用糯米、红豆、芸豆、红枣等等煮成的腊八粥,罗锦言才记起今天是腊八了。

往年都是早上喝腊八粥,可今年她病着,腊八粥也就改到晚上了。

罗绍笑着对女儿道:“你说喜欢吃沧州的金丝小枣,焦渭在京城里寻了几斤,赶在腊八之前送回来的。”

焦渭是罗绍的钱粮师爷,他是浙江绍兴人士。各衙门做师爷的,便以绍兴人居多。这次他没有跟着回庄子,罗绍让他在京城拜访同乡故旧。

听父亲的语气,焦渭只是让人送了金丝小枣回来,他的人还留在京城。

焦渭定是还没有打探出吏部的消息,否则也就回来了。

次日,罗锦言又去了花房,见张二家的在竹篾上生了豆芽,她很是好奇,这才知道豆芽是这样长出来的。

她觉得好玩,张二家的也有心哄她高兴,教她用桑皮纸种麦草。

罗锦言却没了兴趣,桑皮纸吸水性好,宫里慎刑司常用桑皮纸处置犯事之人,她也曾亲眼目睹,因此每每看到便觉得别扭。

张二家的一心巴结,见罗锦言刚才还是兴致勃勃,忽然就绷紧小脸,她一时讪讪的,只好求救般看向常贵媳妇。

常贵媳妇便笑着对罗锦言道:“花房里又潮又热,待久了不舒服,小姐啊,您有几天没陪老爷下棋了吧,要不要这会儿过去?”

罗锦言病了五天,也就五天没和父亲下棋。

她重又露出笑容,让常贵媳妇牵了手,出了花房。

张二家的这才松了口气,对身边的粗使丫头道:“这可真是孩儿脸说变就变。”

张二家的素来是个踩低爬高的,那小丫头暗地撇嘴:以前也没见你在花房里种豆芽,还不就是为了巴结大小姐,这下好了,马屁拍到马蹄子上。

可是没几天,大小姐不好侍候的话也就传了出去,林总管听到以后付之一笑,这样也好,免得这些婆子丫鬟们看到大小姐年纪幼小,又没有乳娘,便个个都想往她身边挤,大小姐再是聪慧,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说不定就会被别有用心的算计了,崔起就是个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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