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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春风(19)+番外

罗绍并非寒门子弟,年纪还小,仕途上耽搁几年也未尝不可。

那么这样一来,代替他去陇西的那个人,就很微妙了。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既更换了去陇西的知县人选,王朝明又顺利地把罗绍拉进宁王的这滩浑水,待到罗绍病好,再给他重做安排。霍英已经流放,罗绍在朝中再无助力,而王朝明不但帮他找回女儿,还又能给他在京中或京城附近安排位置,就是给了罗绍一个天大的恩情。

这些事情,罗绍想到了,罗锦言也想到了。

但是还有一些事,是罗绍想不到的,就像现在,因为陇西的事,他便怀疑王朝明背后的靠山是远在平凉的瑞王赵梓。

但罗锦言却知道,王朝明是在福建漳州的宁王赵枥的人。

只是现在,罗锦言的心情更加沉重。

她把要让林振兴去办的事交待清楚,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目不斜视地走在刚刚扫过雪的花石小径上,并没有看到在她身后,林总管那满是困惑的神情。

他看着罗锦言长大。

以前罗锦言年纪还小,他也没有太在意,只当自家小姐分外聪慧而已。

但是现在......他又想起刚刚烧掉的那张纸,大小姐是不是聪明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且,他以前从未注意过罗锦言走路时的神态,小孩子走路不是都会好奇地东看西看的吗?

而罗锦言却是下巴微微扬起,目光沉稳地望向前方,步履从容,他虽是下人,但从江西到昌平,又从昌平到行唐,也算是见多识广,却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孩子身上看到了“气度”。

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笑着摇摇头,大小姐写给他的那些,或许是从老爷那里听来的,小孩子煞有介事地卖弄一番而已。

好在今天早上,他已经派人去了京城,但愿焦渭能打听出什么来。

罗锦言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把窗扇推开一条缝,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宁王赵枥能把手伸到北直隶,却伸不进陕西布政使司,九边之地,哪是他一个远在福建的王爷可以染指的。

但是瑞王赵梓却可以!

如果赵思还活着,罗锦言都快要记不起还有瑞王这个人了。

当年宁王之变,瑞王没有受到影响,他一直都是个远离朝堂的富贵王爷。

赵极死后,六岁的赵思登基。

赵极自以为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却没想到,他做了一件多大的蠢事。

他自做聪明赐死年轻的皇后,以为没有了太后摄政把持朝纲,赵思就能坐稳江山,他真是老糊涂了。

秦珏走了,赵思无依无靠,朝政落入杨善宗和耿文颐之手,这两人斗了六年,赵思成了彻彻底底的傀儡。

直到那几个内侍用慢性毒|药害死赵思,这两人才发现,这个碍眼的傀儡死了,他们谁也没有本事夺了赵家江山。

赵思年号建安,庙号孝宗。

他驾崩时只有十二岁,虽已立杨善宗之女为后,却并未圆房。

赵思膝下无子,而赵极另一个还活着的儿子四皇子赵熙在返京奔丧的路上暴毙,赵熙只有两名庶子。

赵家几个辈份高的宗亲一概不同意立赵熙的庶子为帝,最后,这皇家大统便落到瑞王世子,年近四旬的赵宥头上。

罗锦言打开窗子,伸手去接飘落的雪花。

她原以为赵宥只是幸运儿,重活一世这才发现,这世上或许真有天上掉馅饼的事,但赵宥却不是那个幸运的人。

他的幸运,来自父子两代人的厚积薄发,功于心计。

瑞王和宁王早有勾结,但宁王败后,瑞王却依然在平凉逍遥快活。

待到赵极父子也死了,瑞王却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

泪水簌簌而落,罗锦言捂住了嘴,她怕自己哭出声来,却忘了她就连哭声也是无声无息的。

赵极病重,把她叫到病榻前,告诉她要将一个儿子封为桂王,赐藩广西桂林府。

此时赵极仅有二子尚存,四皇子赵熙,李贵妃所出,时年三十一岁。

六皇子赵思,罗皇后所出,时年五岁。

如果是五岁的赵思封桂王,那么太子之位便落到赵熙头上。

赵熙三十一岁,庶长子已经十五岁,而罗皇后年仅二十二岁。即使赵熙为帝,罗氏也只能做个安分守己的太后,想要与年富力强的赵熙抗衡实非易事。

但如果立赵思为太子,若是赵极一两年内驾崩,罗氏必会效仿太祖的吕太后、仁宗的窦太后,垂帘听政、把持朝纲,大周天下又将落入妇人之手。

赵极属意幼子赵思。

早在同德二十七年,宁王作乱之时,赵熙已令赵极失望了。

三尺白绫,换来了赵思的太子之位。

罗皇后一缕芳魂系于赵思屋中那盆牡丹花上,七年之后,赵思龙御殡天,那盆白牡丹无人照顾,花落枝残。

一一一

这章写得又长又艰难,让亲亲们久等了,你们的书评我看到了,你们猜得没错,罗皇后确实像传说中的赵钩弋,被去母立子了.

第二十章 如梦令

当天晚上,罗锦言就发起了高烧,她看到小小的赵思坐在她身边,问她:“母后,盂兰盆节那天,孩儿想出宫去看河灯。”

她强忍着内心酸楚,摸摸赵思的头,柔声道:“那天宫外的人肯定很多,你出宫不安全,你父皇不会同意的。”

赵思拉着她的衣袖,撒娇道:“父皇一准儿会同意的,秦阁老已经答应我了,他一定能护我周全的,母后如果准了,孩儿就去问父皇。”

原来是秦珏答应他了。

自从去年赵极让秦珏给赵思开蒙之后,赵思张口闭口都是秦珏。

就像这次,只要秦珏答应的,赵极肯定会准的,赵思来问她,倒像是她才是那个故意刁难的人。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在这偌大的紫禁城里,她只是一个多余的人。

无论是赵极,还是赵思,她都是多余的。

对于赵极,她是那个窥伺赵家皇朝的人;

对于赵思,她则是妨碍他崇拜秦珏的怪女人。

赵极再可恨,他也说了一句很对的话:

赵思能不能坐上那张龙椅,就看你想不想活了。

既是如此,那就这样吧。

她牵牵嘴角,很想和赵思多说几句话,告诉他要提防秦珏,也要提防赵熙,赵熙或许不堪大任,但他身边的唐逸却绝非泛泛之辈,她还想告诉赵思,万不要重用他的外家,河间府罗家的人。

她正不知从何说起,赵思却摇着她的胳膊,道:“母后您没有反对那就是答应了?我这就去告诉父皇!”

没等她叫住,赵思已经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了。

她叹了口气,赵思只有五岁而已。

一旁的太监卫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娘娘,您见了六皇子,也该放心了,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

是啊,该上路了。

她缓缓站起身来,目光落到窗台上那盆养在霁红瓷花盆里的白牡丹上,这盆牡丹还是不久前赵思跟着秦珏去丰台时买来孝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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