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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反穿日常(285)

“……直娘的齐谨之。好个心狠手黑的狗官,竟这般苛待咱们。”

灰头土脸的许四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嗓子依然灼烧得厉害。接连两日在烈阳下劳作,他的皮肤早已晒得又黑又红。还泛着一层不正常的油光。

原本保养极好的双手,掌心此刻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有的水泡已经破了,红肿一片,愈发显得可怜。

“要我说,这管姓许的什么事?最最可恨的是那一位,哼,指使咱们打前阵,自己却在后头躲着。如今出了事,我们被推出来当替死鬼,他却好好的继续当他的老爷官儿。”

许四身边的一个男人低声骂了一句,他的形容也十分狼狈,干了一上午的粗活,两只手臂早已酸麻不已。

用力将铁锹插入碎石堆里,双手杵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包裹着左手的右手上,赫然比别人多了一根小拇指。

他是乌撒的仵作,家传的活计,虽与捕快一样同为贱籍,却是个吃技术饭的人,因天生六指儿,被人称为季六指。

季六指和许四等人一样,是马仲泰的心腹之人,不管是当日公然违逆新知县的钧令,还是火把节前后的上蹿下跳,他们全都有份。

然而,心腹和心腹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许四是个粗人,有着最简单直接的善恶观,马仲泰对他好,他就会全心回报,哪怕为此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季六指等几人却不同,尤其是季六指,整日跟死人打交道,性情难免有些扭曲,再加上读了些书,眼界也比寻常衙役开阔。

马家势大的时候,他不介意依附马仲泰,顺便帮他做点子事儿。

可如今……马仲泰明显干不过齐谨之,还把他们一干喽啰推出来顶缸,季六指若是还能心向马仲泰、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那才真是有鬼呢。

“六指儿,你、你什么意思?你莫非后悔了?”

嘭的一下,许四将铁锹插进黄土路上,目光不善的看向季六指,“难道你忘了县丞平日对我们的好?”

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吃了马家那么多好处,如今稍稍吃点儿苦,他就受不了了?!

许四面相有些凶,生气的时候愈发骇人。

季六指却不怕,他整天捣鼓死人,小时候就跟着父亲在义庄里玩耍,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冷眼横了他一记,季六指道:“他确实对我们不错,可我们也没少给他做事。我们之间,不过是交易,相互利用,谈不上什么恩情不恩情的。”

眼角的余光瞥到来回巡逻的衙役,季六指说得愈发难听,“倒是现在,咱们帮他顶了罪,是他欠了咱们好大的人情。平白吃了这么多苦,我抱怨两句还不成?”

“当然不成!”

许四对马家最是忠心,对马仲泰更是无比敬佩,容不得旁人说他的坏话。

尤其这个‘旁人’还是他曾经的同伴,这让他更加气愤,血气上涌,也顾不得疲累,竟挥起一拳照着季六指的面门轰了过去。

季六指早就防着他呢。岂能让他轻易得手,一侧身,轻巧的躲了开去。

许四大怒,将铁锹丢到一旁,捉起两个拳头就要追打季六指。

季六指自是不肯站着挨打,故作惊慌的四处闪躲。

周围的人见此情况,纷纷停了下来。神色各异的看着这一追一打的两个人。

负责这一路段的衙役是展蒙。他听到动静,赶忙挤进人群,嘴里还喊着:“做什么呢?都给我老实干活。哪个敢捣乱,午饭就不要吃了!”

挤到近前,展蒙正好看到许四扭住了季六指的胳膊,忙大喝一声:“许四。你要作甚?还不赶紧给我放开!”

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一根鞭子。用力一甩,鞭子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动。

许四红着眼睛,嘴里仍兀自骂着,“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竟敢对大人不敬?”

季六指面露痛苦之色,瞥到展蒙的身影,故意回嘴道:“不敬?哼。我过去只当他不喜汉人,看在同族的份儿上。这才处处帮他。结果呢,他眼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汉人、苗人,有的只是他自己。为了自己荣华富贵,慢说你我这些忠心的属下了,就是他的妻子,苗寨赫赫有名的阿娜依,不一样被他出卖了?!这样的小人,也值得我尊敬?”

许四不善言辞,被季六指这么一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可他又不容许有人如此嘲讽马仲泰,心里一急,干脆将满腔怒火化作武力,抬起胳膊就是一拳。

嘭!

季六指的鼻子挨了个正着,糊的满脸都是血。

季六指疼得眼泪都飚出来了,心里将许四骂了个狗血淋头,知道许四傻子鲁莽,却没想到他竟这般混不吝,根本不顾念他们多年的同事之谊。

展蒙见警告无效,干脆挥起鞭子,狠狠的抽到许四的胳膊上。

啪的一下,许四裸露的上臂被抽出了一道血痕。

许四嗷的一声痛呼,下意识的松开了揪着季六指的手,猛地回过身,恶狠狠的看向展蒙。

展蒙又举起鞭子,厉声喝道:“怎么,你还敢跟我动手不成?许四,你现在可不是威风凛凛的捕头,而是因罪充作苦役的犯人,你不说好好干活,却还敢打架滋事,你好大的胆子。来人,把许四捆起来,罚他一天不许吃饭喝水。”

不吃不喝的在烈日下暴晒一日,就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

展蒙是县衙官油子,骨子里却仍保留着少数民族的彪悍与粗暴。

他一声令下,几个差役一拥而上,麻溜的将许四捆成个粽子,然后往热得能煎熟鸡蛋的地上一丢,继续催促‘壮丁’们干活。

见许四被处罚了,原本还站着围观的人顿时散了开来,纷纷抄起手中的铁锨、筐子或是推车,分外积极的忙碌起来。

展蒙走到季六指近前,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眼底精光闪烁,问了句:“你没事吧?”

季六指用力撕下一截袖子,擦了擦脸,然后又弄了两个布团塞进鼻孔里,瓮声瓮气的说:“许四是个莽夫,我不能与他呆在一处了。我、我想见一见县尊,有要事回禀。”

季六指和展蒙共事十来年,彼此也有些了解,知道展蒙是个聪明人,他也就没有绕弯子。

展蒙对于季六指的话,一点儿都不意外,只说了句:“你且稍等,我去回县尊一声。”

季六指点头,目送展蒙离去。

不多时,展蒙小跑着回来,“走吧,县尊刚好有空闲。”

季六指抹了把脸,整了整衣裳,跟着展蒙来到一处临时搭建的草棚。

草棚里,齐谨之正坐着吃茶,面前的方桌上摊放着一堆册子。

季六指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看到那堆眼熟的册子时,眸光闪烁了一下,旋即低下头,恭敬的行礼:“小的季六指拜见县尊大人。”

齐谨之嗯了一声,头也没抬,随口说了句:“免礼。你有何要事回禀?”

季六指没有卖关子,干脆利索的说:“时值七月,秋收快要结束了。不知县尊可有什么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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