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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妻盈门(262)

王乾深知劝说之道,严词骂完了,又缓和了语气,柔声细语的动之以情。“想太康那边不过是与扬州谢氏连了宗,便平白得了三十余卷古籍。而你呢,好歹是这家嫡长子的先生,旁的情分不讲,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们也不该如此小气呀。再说了,谢家是什么门第,那些古籍放在他们手里简直就是‘明珠暗投’,是‘暴殄天物’,那样的宝贝。只有在咱们王家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

王乾的口才不错,明明是想强占人家家的宝贝,却说得恁般冠冕堂皇。

让他这么一说,如果谢家不把王家的东西“归还”,那就是无耻之尤;而王承若是不帮着家族“追讨失物”。便是罪大恶极,不赶出家族都不足以平民愤。

吧啦吧啦说了好半天,王乾只说得口干舌燥,正在他欲命人续茶的时候,王承亲自执壶给他添了碗茶。

顾不得什么风范,王乾端起茶盏大口大口的喝着,足足喝了多半盏。他才抬眼看向王承,“九弟,你到底怎么想的?好歹给我交个底呀。”

王承终于开口,仍是用那副欠扁的语气,凉凉的说道:“我娘子是女户,我欲入赘谢家。为岳父岳母延续血脉。”

“……”卧槽,这、这个混蛋是说真的?

王乾一双眼睛瞪得铃铛般大小,拿着茶盏的手不住的颤抖着,最后,手一松。名贵的青花瓷茶盏跌落到地上,碎成了渣渣儿。

又一次的不欢而散!

回到客房,王乾闷头坐在正间发呆。他的儿子王墨有些焦躁的嘀咕,“父亲,堂叔应该不是认真的吧?”

哪有男人上赶着给人做赘婿的?还能一脸理所应当的帮外姓人“延续血脉”?

王墨很认同方才父亲的说辞,王承那番话,根本就是以全族的名声做要挟,逼迫族里放弃谢家的这些古籍。毕竟,王承不是一般人,他是誉满天下的名士,尤其是最近两三年间,又是收徒、又是出书的,很是活跃。

如果这是忽然传出王承入赘谢家,那么此事定会成为天下哗然的丑闻,而王家也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世人都会猜测,王家到底做了什么,竟逼得堂堂名士不惜入赘而脱离宗族?!

事情真若闹到那个地步,王家的名声将跌至低谷,而王承,却会成为天下人同情的对象。

只是,这事儿太决绝了,且太不合常理了,王墨觉得,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这样做。

“应该是真的!”王乾抹了把脸,有些颓然的说道。

王墨睁大了眼睛,“不会吧,他、他难道没有羞耻心?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

王乾渐渐恢复了平静,沉吟片刻,冷笑道:“正常人自然不会真这么干,可王九是正常人吗?他、他可是‘名士’啊!”

名士一词,可以当做“天下闻名的才学之士”之解,是一种极高的赞誉;但也可做另一种解释,那就是放荡不羁、恣意妄为的疏狂文生!

前者重才学、守礼法,遵循世俗的规矩,而后者则以挑战礼法、挑战规矩为乐。

什么裸奔,什么嬉闹灵堂……基本上蛇精病能干的事儿,那些“名士”都能折腾得出来。

而王承,恰是个脾气不咋地、与家族没有多少感情的“名士”。

王墨:……

三日后,王乾父子便离开了扬州,没有惊动任何人,更没有再提及什么古籍、出族。

……

“师兄,你真厉害,竟将他们唬走了!”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陆离竖起大拇指,无比佩服的说道,王承在他心目中,已经俨然是个“高人”了。

仿佛没有看到他心目中的“高人”正一副妻奴的样子,凑在谢穆青身边忙来忙去。

“谁说我唬他们了?!”

王承那保养极好的右手拿着把银质小刀,左手拿着个苹果,全神贯注的削果皮。瞧他那专注的模样,仿佛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

听了陆离的话,他头也没抬,凉凉的回了一句。

陆离讶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王承:“师兄。难、难不成你是说真的?”

王承连眼角都欠奉一个,随意的嗯了一声。

咕咚~陆离咽了咽吐沫,艰难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王家真的继续纠缠此事。你、你就入、入——”

那个字,陆离真的说不出来。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来说,赘婿什么的,简直太挑战他的底线了。

王承扯了扯嘴角,“好心”的帮他把话说完,“入赘!没错,我是真的想为岳父延续血脉!”

此话一出,就连斜倚在贵妃榻上的谢穆青也愣住了,直直的看向王承,喃喃道:“表、表哥~~”

听到爱妻的声音。王承抬起头,笑得阳光灿烂,伸手递上一块去好皮的苹果,“表妹,尝尝!”

条件反射的张大了嘴。含住那苹果,无意识的咀嚼,待苹果吞咽下去,谢穆青才反应过来,眼底闪着亮光,道:“表哥,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虽然没有成功,但王承能有这份心意,谢穆青已经非常感动了。

王承又细心的递上一小块儿苹果,一边看着爱妻吃水果,一边不以为意的说道:“是呀,岳父只有你一个女儿。为他老人家延续血脉的任务只能由咱们来完成啊。”

说着,王承忽的想起了什么,兴冲冲的对谢穆青道:“表妹,我想过了,索性咱们生两个儿子吧。一个姓王,而次子姓谢,让他承继岳父的香火。你说,这个法子好不好?”

谢穆青根本说不出话来,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中滑落,她哽咽难语,只能用力点头。

亲眼看到这一幕,陆离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下午,谢穆青准时去睡午觉,王承终于有时间单独跟陆离聊天。

“怎么?还没有想明白?”

王承看着陆离一副神游天外的呆模样,屈起两指,用力敲在他的额上。

“唉哟,疼!”

陆离痛呼出声,游离的双眼瞬间有了焦距,瞪了眼始作俑者,他没好气的说道:“师兄,我这是头,不是木头!”

“哼,我看还不如木头呢!”

王承冷哼一声,开启嘲讽模式,“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通,你还想做名士?”

陆离这小子是来做什么的,王承很清楚,念在同门的情谊、以及“同病相怜”的份儿上,他才任由陆离在家里“围观”了这么久。

可看陆离这呆小子还是一副不开窍的模样,王承有些气闷,骂了两句后,便直接赶人了:“行了,该让你看的都让你看了,如果你还是想不通,那么还是乖乖的回京做你的国公府二少爷吧。”

名士什么的,你真以为是好做的呀!如果只学个空壳子,不过是徒惹笑料罢了。

画虎不成反类犬,不如不画!

“……”待陆离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王承扫地出门,整个人呆愣愣的站在王家的大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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