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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记(20)

两个小孔,鲜血兀自不住流出,伤口显是以手指抓出,他觉

此事大是蹊跷,当下加快脚步,再跟踪那帮盐枭。

一行人又奔出数里,那领头人一声呼哨,二十余人四下

散开,向东北一座大屋慢慢逼近。俞岱岩心想:“他们说的甚

么屠龙刀,难道便是在这屋中么?”只见那大屋的烟囱中一柱

浓烟冲天而起,久聚不散。众盐枭放下了担子,各人拿起一

只木杓,在萝筐中抄起甚么东西,四下撒播。俞岱岩见所撒

之物如粉如雪,显然便是海盐,心道:“在地下撒盐干甚么?

当真古怪,日后说给师兄弟们知道,他们定是不信。”

但见他们撒盐时出手既轻且慢,似乎生怕将盐粒溅到身

上,俞岱岩登时恍然,知道盐上含有剧毒,这批人用毒盐围

屋,当是对屋中人阴谋毒害。暗想:“我固不知双方谁是谁非,

但这批人如此捣鬼,太不光明。无论如何须得通知屋中之人,

好教他不致为宵小所害。”眼见海沙派众盐枭尚在屋前撒盐,

于是兜个大圈子绕到屋后,轻轻跳进围墙。

大屋前后五进,共有三四十间,屋内黑沉沉的没一处灯

火。俞岱岩心想:“浓烟从中间一进屋中冒出,该处想必有人。”

抬头认明浓烟喷出之处,快步走去,只听得厅中传出火焰猛

烈燃烧的毕剥之声。他转过一道照壁,跨步进了正厅,突然

光亮耀眼,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只见厅心一只岩石砌成的大

炉子,火焰升腾,炉旁分站三人,分拉三只大风箱,向炉中

搧火。炉中横架着一柄四尺来长、乌沉沉的单刀。

那三人都是六十来岁老者,一色的青布袍子,满头满脸

都是灰土,袍子上点点斑斑,到处是火星溅开来烧出的破洞。

只见那三人同时鼓风,火焰升起来五尺高,绕着单刀,嗤嗤

声响。俞岱岩站立之处和那炉子相距数丈,已然热得厉害,炉

中之热,可想而知,但见火焰由红转青,由青转白,那柄单

刀却始终黑黝黝地,竟没起半点暗红之色。

便在此时,屋顶上忽有个嘶哑的声音叫道:“损毁宝刀,

伤天害理,快住手!”

俞岱岩一听,知道途中所遇的那个白袍客到了。那三个

鼓风炼刀的老者却恍若不闻,只是鼓风更急。但听得屋顶

“嘿嘿嘿”三声冷笑,檐前一声响,那白袍客已闪身而进。

这时厅中炉火正旺,俞岱岩瞧得清楚,见这白袍客四十

左右年纪,脸色惨白,隐隐透出一股青气,他双手空空,冷

然说道:“长白三禽,你们想得屠龙宝刀,那也罢了,却何以

胆敢用炉火损毁这等宝物?”说着踏步上前。

三名老者中西首一人探身而前,左手倏出,往白袍客脸

上抓去。白袍客侧首避过,抢上一步。东首那位老者见他逼

近身来,提起炉子旁的大铁锤,呼的一声,向他头顶猛击下

去。白袍客身子微侧,铁锤击空,砰的一声响,火星四溅,原

来地下铺的不是寻常青砖,却是坚硬异常的花冈石。西首老

者自旁夹攻,双手犹如鸡爪,上下飞舞,攻势凌厉。

俞岱岩见那白袍客的武功根基无疑是少林一派,但出手

阴狠歹毒,与少林派刚猛正大的名门手法殊不相同。斗了数

合,那使铁锤的老者大声喝道:“阁下是谁?便要此宝刀,也

得留个万儿。”白袍客冷笑三声,只不答话。猛地里一个转身,

两手抓出,喀喀两响,西首老者双腕齐折,东首老者铁锤脱

手。大铁锤向上疾飞,穿破屋顶,直堕入院中,响声猛恶之

极。这老者当即俯身提起一柄火钳,便向炉中去挟那单刀。

站在南首的老者手中扣着暗器,俟机伤敌,只是白袍客

转身迅速,一直没找着空子,这时眼见东首老者用火钳去挟

宝刀,突然伸手入炉,抢先抓住刀柄,提了出来,一握住刀

柄,一股白烟冒起,各人鼻中闻到一阵焦臭,他手掌心登时

烧焦。但他兀自不放,提着单刀向后急跃,跟着一个踉跄,便

要跌倒。他左手伸上,托住了刀背,这才站定身子,似乎那

刀太过沉重,单手提不起一般,但这么一来,左手手掌心也

烧得嗤嗤声响。

余人皆尽骇然,一呆之下,但见那老者双手捧着单刀,向

外狂奔。

白袍客冷笑道:“有这等便宜事?”手臂一长,已抓住了

他背心。那老者顺手回掠,将宝刀挥了过来。刀锋未到,便

已热气扑面,白袍客的鬓发眉毛都卷曲起来。他不敢挡架,手

上劲力一送,将老者连人带刀掷向洪炉。

俞岱岩本觉得这干人个个凶狠悍恶,事不关己,也就不

必出手。斯时见老者命在顷刻,只要一入炉中,立时化成焦

炭,终究救命要紧,当即纵身高跃,一转一折,在半空中伸

下手来,抓住那老者的发髻一提,轻轻巧巧的落在一旁。

白袍客和长白三禽早见他站在一旁,一直无暇理会,突

然见他显示了这手上乘轻功,尽皆吃惊。白袍客长眉上扬,问

道:“这一手便是闻名天下的‘梯云纵’么?”

俞岱岩听他叫出了自己这路轻功的名目,先是微微一惊,

跟着不自禁的暗感得意:“我武当派功夫名扬天下,声威远

播。”说道:“不敢请教尊驾贵姓大名?在下这点儿微末功夫,

何足道哉?”

那白袍客道:“很好很好,武当派的轻功果然是有两下

子。”口气甚是傲慢。

俞岱岩心头有气,却不发作,说道:“尊驾途中一举手而

毙海沙派高手,这份功夫神出鬼没,更令人莫测高深。”

那人心头一凛,暗想:“这事居然叫你看见了,我却没瞧

见你啊。不知你这小子当时躲在何处?”淡淡的道:“不错,我

这门武功,旁人原是不易领会,别说阁下,便是武当派掌门

人张老头儿,也未必懂得。”

俞岱岩听那白袍客辱及恩师,这口气如何忍得下去?可

是武当派弟子自来讲究修心养性的功夫,心想:“他有意挑衅,

不知存着甚么心?此人功夫怪异,不必为了几句无礼的言语

为本门多树强敌。”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天下武学无穷无

尽,正派邪道,千千万万,武当派所学原只沧海一栗。如尊

驾这等功夫,似少林而非少林,只怕本师多半不识。”这句话

虽说得客气,骨子中含义,却是说武当派实不屑懂得这些旁

门左道的武功。那人听到他“似少林而非少林”那七字,脸

色立变。

他二人言语针锋相对。那南首老者赤手握着一柄烧得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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