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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飞狐(30)

他将藏宝的所在绘成一图,而看图寻宝的关键,却置在军刀之中。

九宫山兵败逃亡,闯王将宝藏之图与军刀都交给了飞天狐狸。

后来飞天狐狸被杀,一图一刀落入三位义弟手中,但不久又被飞天狐狸的儿子夺去“。

“百年来辗转争夺,终于军刀由天龙门田氏掌管,藏宝之图却由苗家家传。

只是苗田两家不知其中有这样一个大秘密,是以没去发掘宝藏。

这秘密由胡家世代相传,可是姓胡的没军刀地图,自也无法找到宝藏“。

“胡大爷将这事告知金面佛,请他去掘出宝藏,救济天下穷人,甚而用这笔大财宝来大举起事,驱逐满人出关,还我汉家河山”。

“胡大爷所说这三件事,没一件不是关系极大。

金面佛得知之后,何以仍来找他比武,非拼个你死我活不可,胡大爷直到临死,仍是不解。

只怕金面佛枉称大侠,是非曲直,却也辨不明白;又或因这三件事说来都是耸人听闻,太过不合情理,金面佛一件都不相信,亦未可知“。

说到这里,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

陶百岁一直在旁倾听,默不作声,此时忽然插口道:“金面佛何以仍要找胡一刀比武,其中原因我却明白。

此事暂且不说。

我问你,你到这山峰上来干什么?“这正是众人心中欲问之事。

只听平阿四凛然道:“我是为胡大爷报仇来的”。

陶百岁道:“报仇?找谁报仇?”平阿四冷笑一声,道:“找害死胡大爷的人”。

苗若兰脸色苍白,低声道:“你要找我爹爹吗?”平阿四道:“害死胡大爷的不是金面佛,是从前叫做跌打医生阎基、现下出了家做和尚、叫做宝树的那人”。

众人大为奇怪,均想:“胡一刀怎会是宝树害死的?”宝树长身站起,哈哈大笑,道:“好啊,你有本事就来杀我。

快动手吧!“平阿四道:”我早已动了手,从今天算起,管教你活不过七日七夜“。

众人一惊,均想不知他怎样暗中下了毒手?宝树不禁暗暗心惊,嘴上却硬,骂道:“凭你这点臭本事,也能算计于我?”平阿四厉声道:“不但是你,这山峰上男女老幼,个个活不过七日七晚!”众人都是一惊,或愕然离座,或瞪目欠身。

各人自上雪峰之后,一直心神不安,平阿四此言虽似荒诞不经,但此时听来,无不为之耸然动容。

宝树厉声道:“你在茶水点心中下了毒药么?”平阿四冷然道:“若是叫你中毒,死得太快,岂能如此便宜?我要叫你慢慢饿死”。

曹云奇、陶百岁、郑三娘等一齐叫道:“饿死?”平阿四不动声色,道:“不错!这峰上本有十日之粮,现下却一日也没有了,都给我倒下山峰去了”。

众人惊叫声中,宝树突施擒拿手抓住了他左臂。

平阿四右臂早断,毫不抗拒,只是微微冷笑。

曹云奇与周云阳伸臂握拳,站在他的身前,只要他微有动武之意,立即发拳殴击。

于管家急奔入内,过了片刻,回到大厅,脸色苍白,颤声道:“庄子里的粮食、牛肉羊肉、鸡鸭、蔬菜,果真……果真是一股脑儿,都……都给这斯倒下了山峰”。

只听砰的一响,曹云奇一拳打在平阿四的胸口。

这一拳劲力好大,平阿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但脸上仍是微微冷笑,竟无半点惧色。

宝树道:“粮仓和厨房里都没人么?”于管家道:“有三个干粗活的,都教这斯给绑了。

唉,先前那两个小鬼在厅上闹事,大多儿都出来观看,谁知是那雪山飞狐的调虎离山之计。

苗姑娘,我们只道这斯是您带来的吓人“。

苗若兰摇头道:“不是。

我却当他是庄上的管家“。

宝树道:“吃的东西一点都没留下么?”于管家惨然摇头。

曹云奇举起拳头,又要一拳打去。

苗若兰道:“且慢,曹大爷,你忘了我说过的话”。

曹云奇愕然不解,拳头举在半空,却不落下。

苗若兰道:“他抱著我爹档的名号,我说过谁也不许伤他”。

曹云奇道:“咱们大多儿性命都要送在他手里,你……你怎么……”苗若兰摇头道:“死活是一回事,说过的话,可总得算数。

这人把峰上的粮食都抛了下去,大家固然要饿死,他自己可也活不成。

一个人拼著性命不要来做一件事,总有重大之极的原因。

宝树大爷,曹大爷,生死有命,著急也是没用。

且听他说说,到底咱们是否当真该死“。

她这番话说得心平气和,但不知怎的,却有一股极大力量,竟说得宝树放开了平阿四的手臂,曹云奇也自气鼓鼓的归座。

苗若兰道:“平爷,你要让大多儿一齐饿死,这中间的原因,能不能给我们说说?你是为胡一刀胡伯伯报仇,是不是?”平阿四道:“你称我平爷可不敢当。

我这一生之中,只有称别人做爷的份儿,可没福气受人家这么称呼。

苗姑娘,当年胡大爷给我银子?救了我一家三口性命,我自是感激万分。

可是有一件事我是同训的感激。

你道是什么事?人人叫我癞痢头阿四,轻我贱我,胡大爷却叫我『小兄弟』,一定要我叫他大哥。

我平阿四一生受人呼来喝去,胡大爷却跟我说,世人并无高低,在老天爷眼中看来,人人都是一般。

我听了这番话,就似一个盲了几十年眼的瞎子,忽然间见到了光明。

我遇到胡大爷只不过一天,心中就将他当作了亲人,敬他爱他,便如是我亲生爹娘一般“。

“胡大爷和今面佛接连斗了几天,始终不分胜败,我自然很为胡大爷担心。

到最后一天相斗,胡大爷受了毒刀之伤而死,胡夫人也自杀殉夫,那情形正如苗姑娘所说。

我亲眼目睹,当时情景,决不会忘了半点。

阎大夫,那天你左手挽了药箱,背上包裹中装著十多锭大银,是也不是?那天你穿著青布面的老羊皮袍,头上戴一顶穿窟窿的烟黄毡帽,是也不是?“宝树铁青著脸,拿著念珠的右手微微颤动,双目瞪视,一言不发。

平阿四又道:“早一日晚上,胡大爷和金面佛同榻长谈,阎大夫在窗外偷听,后来给金面佛隔窗打了一拳,只打得眼青鼻肿,满脸鲜血。

他说他挨打之后,就去睡了。

可是,我瞧见他在睡觉之前,还做了一件事。

胡大爷与金面佛同房而睡,两人光明磊落,把兵刃都放在大厅之中。

阎大夫从药箱里取出一盒药膏,悄悄去涂在两人的刀剑之上。

那时候我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毫不懂事,一点也没知他是在暗使诡计,直至胡大爷受伤中毒,我才想到阎大夫在两人兵刃上都涂了毒药,他是盼望苗胡二人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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